她驯服地让他把衣服盖在了她身上,但只盖得住一半身体,他不知道盖哪块才好,一会往上拉,一会往下拉。
他的人离她那么近,身上又盖着他的衣服,她感到整个人都浸润在他的气味里,男人的气味,xing感的气味。她把两臂jiāo叉放在身体的两边,死死抓着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免得控制不住会伸出去拥抱他。
他理解错了,担心地问:“你还是肚子痛吧?别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揉揉。”
她露出一丝苦笑:“你以前也帮你妈妈揉?”
“哪能呀,但是我爸会帮她揉。”
“你爸妈,很相爱啊。”
“嗯。后来我妈没那事了,我爸还说不习惯呢,他说以前都不用记日子,就知道过了一个月了,现在你没那事了,我的日子都过糊涂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可能过几年也“没那事了”,立即感到自己是和面前这个人的妈妈一辈的,不禁垂头丧气,呆呆地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你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
“那我去gān活了,有事叫我。”
锯声又响了起来。
她傻呆呆地躺在纸箱chuáng上,一动不动,脑子里算着日子,再过两三天,他就把地板铺好了,然后就走了。
她真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在她所有的感qíng末梢都已经麻木了的时候,突然派来这么一个Kevin,不知不觉的,又复活了她的感qíng末梢,她又能感到爱和痛了,还能感到从来没感受过的激qíng,但就这么几天时光,命运老人又要把他派到别处去,不知道又去复活谁再扔下谁。
锯声一连响了好一阵,然后停了。她听见他摞板子的声音,然后他抱着一大堆板子出现在楼梯边,在上楼梯之前,他转过头来,看着纸箱chuáng上的她,关切地问:“还是痛?”
她撒谎地点点头。
他说:“等一下,我先把板子放到楼上去。”
他上去了,很快又下楼来,到洗手间洗了个手,跑到她跟前,坐在纸箱chuáng上:“还是我给你揉揉吧,挺管用的,每次我妈一痛,就叫我爸给她揉。”
她不拒绝了,放开两手,让他揉。
他放了一只手在她腹部,隔着衣服揉起来:“重不重?太重了就告诉我,我没揉过,不知道轻重。”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每个月都会这样?”
她撒谎地点点头。
“我妈也是,她说别人都是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好了,但她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没好。”
“你妈妈只生了你一个?”
“嗯,她说我头太大,生我的时候差点把她痛死了,她使劲骂我爸,还发誓再也不生了。”
“后来又生了吗?”
“没有。”
“那她真是痛怕了,我听说很多人都是生的时候痛,发誓再不生了,但过几天又忘了痛,还想生。”
“她还是想生的,想给我生个妹妹,说女孩子好打扮。”
“怎么没生呢?”
“政策不许生了。”
她郁闷了,半晌才说:“那你肯定是80后。”
“为什么这么说?”
“你小孩子不懂,只有我和你爸爸妈妈那代人才懂。”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我当然懂。”
“你懂什么?”
“懂计划生育啊。”
她装不懂:“计划生育怎么了?”
“计划生育嘛,就是我们70后还是可以生两个的,要到八十年代才只许生一个,对不对?”
“那你怎么说政策不让你妈妈给你生妹妹了?”
“我妈是到了八十年代才忘了七十年代生我时的痛的嘛。”
她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会骗人,你还真会骗人,这又是improvisation(即兴创作)吧?”
他很委屈地说:“不是骗你,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妈。”
她吓唬他:“等我这次回国给你捎东西的时候,亲自去问你妈。”
“不去是小狗?”
“不去是小狗。”
他俯身看着她,微笑着问:“现在不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