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来由地想起一句歌词:“你笑得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她忘了这是哪首歌里的词句了,只记得当时还嘲笑歌词作者来着,说这句话不符合逻辑,但眼下这句不合逻辑的歌词竟然在她头脑里缠来缠去,不肯离开,把她的思绪搅得像团乱麻。
她手足无措,迅即结束检查,匆匆告辞逃掉,又发誓再不去滕教授家了。
但没过几天,滕教授打电话来,说妈妈的腿摔断了,陈霭又把誓言当饭吃了,马上赶去滕家。
滕妈妈已经去过了医院,左腿上了石膏,正躺在chuáng上休息,样子很憔悴。见陈霭来了,滕妈妈打起十二分jīng神跟她应酬:“陈大夫,这段时间总在麻烦你 — ”
“不麻烦 — 您这是 — ”
“唉,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了,眼睛也不管事了,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滚了下来 — ”
滕教授抱怨说:“买房子的时候,我就说买一层楼的,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买个带楼梯的容易出事,但是 Nancy 就是不听,一定要买二层楼的。现在好了,终于出事了 — ”
滕妈妈替儿媳开脱:“这不能怪她,我也赞成买二层楼的,二层楼气派。陈大夫,你说是不是?”
“我也喜欢二层楼。滕妈妈,您 — 感觉还好吧?”
“疼当然是很疼,但还受得住,就是人老了,伤筋动骨的,不躺个百十来天,可能是下不了地的 — ”
“您就安心躺着,好好养伤 — ”
滕妈妈愁眉苦脸地说:“我哪里躺得安心呢?一家大小五六张嘴,都等着吃饭。今天我摔断了腿,不能做饭,一家大小就只好吃麦当劳,但麦当劳是垃圾食品,也不能天天吃啊 — ”
陈霭乖巧地说:“您安心养伤,我每天下班之后来帮忙做饭 — ”
滕妈妈自是千恩万谢,又把陈霭的公公婆婆羡慕了一番。
自那以后,陈霭每天下班都是滕教授开车来接。到了滕家,她把今晚和明天中午的饭菜都做出来,她自己也在滕家吃,但她坚决不在滕家住,无论谁出面挽留,她都不在那里住,怕又出上次那样的事,搞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梦是真,心里老有个yīn影。
她在自己家还是照常做饭,一是她早餐仍然在自家吃,中餐也是从自家带,二是还要顺带给小杜做点饭菜。她来美国这么久,做饭一直都打了小杜的米的,基本形成了习惯,总不能因为去滕家做饭,就把小杜冷落了。
小杜对滕妈妈的伤势很关心,经常向陈霭打听:“今天怎么样?”
虽然小杜的问话没主语,但陈霭知道小杜问的是谁,总是有点发愁地回答说:“还是不见好。年纪大了,骨头特别脆,容易断,不容易好 — ”
“她也一把年纪了,总有七八十岁了吧?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错了 — ”
“我就是担心她这一摔,把 — 其他病症引发了 — ”
“她还有其他病症?”
“小张说她可能 — 有癌症 — ”
“真的?癌症治不好吧?”小杜把话题转了个方向,“你也是太老好人了,他们家放着一大群人不做饭,却要你去给他们家做饭 — ”
“他们家是有一大群人,但是会做饭的没有 — ”
“王兰香不会做?”
“她不是要打工吗?”
“什么打工,就是为了逃避做家务,你想想看,她一年上头,周末都在打工,晚上也要搞到八九点钟才回家,那不刚好把做饭的时间错过了吗?现在她婆婆倒下了,本来是该她做饭的,结果你这个冤大头又冲了上去当替死鬼 — ”
“她也不能说辞工就辞工,人家图书馆一下上哪里去找个熟练工代替她?”
小杜不服气:“那他们家那几个男人呢?都是人高马大的,也都做不得饭?”
“那几个男人都不会做饭 — ”
“不会做不能学?”
“学也不是一下就能学会的 —- ”
小杜意味深长地说:“别看你平时蔫不拉叽的,城府还是很深的呢,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时好好表现一下,比平时怎么努力都qiáng — ”
陈霭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表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