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追想一番,觉得应该是因为害怕,怕反抗会激怒赵亮,会让他起疑心,怀疑她是在为滕教授守身如玉,因为赵亮那时说的话,已经表明他一直是在怀疑她跟滕教授有鬼的,所以她不能给他任何证据或口实。
现在重新思考这事,她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她那时应该坚决反抗的,那才显得跟以前一致。不然的话,赵亮刚刚提到了追查她跟滕教授是否有鬼的事,她马上就一反常态,不抵抗赵亮的进攻了,那不等于告诉赵亮,她心里有鬼吗?
再说赵亮明明认为滕教授是跟龙晓庆有一腿,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突然同意跟赵亮jiāo欢,那不是等于告诉赵亮,她因为吃醋,要报复滕教授,所以才跟丈夫jiāo欢的吗?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的不抵抗政策都是错误的,跟老蒋当年的不抵抗政策一样,错到家了。老蒋因为自己的不抵抗,败走台湾,她今天的不抵抗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她就不知道了,很可能是败走大陆。
可见她这人不善于急中生智,她可能是那种需要很长时间反复考虑才能避免犯错的人,很可能还是那种要等到大错告成才会发现自己犯了错的人,虽然比那些受到惩罚了仍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人qiáng一点,但那也只是蚂蚁爬芦席 — 高了一篾片而已。
她觉得滕教授跟她一样,也擅长自己吓自己,凡事把对手想得太qiáng大,对手还没开始报复,他们自己就把自己吓趴下了。等到发现对手并没自己想的那么qiáng大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把头搁到人家的铡刀下去了,人家不用很qiáng大,只要手轻轻一按,就可以一刀铡下他们的头来,而他们只留下一身遗憾,空悲切。
虽然她在浴室的莲蓬头下大彻大悟了,但一出浴室她又回到了老路上,一晚上都在自己吓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去滕家做饭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告诉滕教授:“赵亮他前天晚上也去过龙晓庆那里 — ”
滕教授真不经吓,一听这话,便像惊弓之鸟一般扑腾起来:“什么?他也去过 — ”
“哦,我的意思是,他去过她门前,看到了你的车 — ”
“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那怎么办?”
她见他这么六神无主,心里有点不屑,自己反而镇定起来:“他看见了怕什么?难道他还敢去学校告你?”
“他 — 他怎么 — 不敢告 — 我?”
“他是你的学生,他要毕业,要做论文,要当 GA ,都得靠你,他敢告你吗?他把你告倒了,他自己也跟着倒了,有什么好处?”
她把这一切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昨天并没想到这些,如果想到了,她就不会怕赵亮了,看来她的智慧只有在教训那些更不济的人时才会迸发出来,凸显出来。
而滕教授就是那个更不济的人,很崇拜地看着她,心悦诚服地说:“你说得对 — ”
她一得意,就教唆道:“现在你可以用这个做借口,再不到龙晓庆那里去了,你就对她说,赵亮发现了,我们再不能见面了 — ”
“我不用拿这个做借口,我反正是不会到她那里去了的 — ”
她一惊:“为什么?你不怕她告你了?”
“我怕她告我,也是怕我丢了工作会让你唾弃,现在你已经 — 唾弃我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哪里说过我唾弃你了?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没唾弃你。”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求着他去跟龙晓庆幽会一样,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仿佛说话的是另一个陈霭,而她这个陈霭则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傻不拉叽的陈霭劝滕教授去搞外遇。
他也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表qíng里掺合着警惕,好像怕她在考验他一样。
她解释说:“你现在先不要得罪她,先把她稳住,等她回国了再说 — ”
“我到她那里去 — 你不怪罪我?”
“你又不是没去过,要怪罪你,我也已经怪罪了,多怪一次,少怪一次,有什么区别?”
他不理解地看了她一阵,坚定地说:“我不去,我再也不到她那里去了。”
但他当天晚上就给她打电话,说事qíng已经圆满解决了,他给龙晓庆打了电话,告诉龙晓庆“赵亮发现了我们的事,我们最好别来往了”,而龙晓庆似乎也很害怕,同意不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