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小昆说过“他们——追问他很厉害,他都没说”,她现在明白小昆说的“追问”其实是“拷问”,他不肯说,他们就打他,他为了保护那个姓童的,宁可被打成那样。她觉得心痛难忍,但她不知道是因为他被打心痛,还是因为他拼死保护那个姓童的让她心痛。
她爱恨jiāo加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讲,又有什么用?人家公安局还是知道了。”
“所以我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件事,公安局怎么会去麻烦她呢,”
“你——这么心疼她——,是还在——爱她吧?”
他摇摇头:“我们别谈这事了吧,谈得越多,你越不开心。”
她固执地说:“不谈就不存在了?越是不愿意谈,越说明你心里有鬼!如果你不再爱她了,她就相当于一个陌生人了,拿出来谈谈有什么不行?”
他无可奈何地说:“你想谈就谈吧,不要把自己弄得不开心就行。”
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我爱的人在我之前爱过别的人,充分实践了一番,到我这里不是经验充足吗?我应该开心才是呀。”她见他不吭声,又说,“你还有过——别的——女人吧?”
“还有两个——”
她瞪圆了眼:“还有两个?”
他坦率地说:“我应该早就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想谈——那些事。现在——我不想通过别人的嘴传到你的耳朵里,那样你更不舒服。”
“那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现在人们所说的——一夜qíng,那时还很年轻,很好奇,也没有什么责任心,有过一两次,就没再来往了。”
“是她们——对你投怀送抱?”
他又不吭声。她一见他不吭声,就很生气,感觉他在保护她们,生怕伤害了她们一样。她哼了一声,说:“既然是没什么责任心,那怎么会只有两个?肯定还有——”
他摇摇头:“没有了。第二个——说了些过激的话,我后来就很注意了。”
这简直像传说中的割瘤子一样,本来只看见一个,结果一挖,竟然挖出三个!听说做医生的遇到这样的qíng况,都是赶紧关上刀口,因为知道是挖不尽的了。她也不敢再问了,恐怕越问越多。她含着泪,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脚发凉。
他把她拉到怀里:“艾米,别这样,你——,别生气,都是过去的事了,你——”
“这不公平!不公平!”艾米哭泣着,“你是我的第一个,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第一个?”
“I’m sorry,baby,I’m sorry,”他搂紧她,喃喃地说,“I’m sorry.”
她第一次看见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失去了往日侃侃而谈的雄风,只是心虚地望着她,她觉得他好像很可怜一样,但她心里的气愤仍然难以平息。她止住了眼泪,嘟囔着:“我要扯平。”
他看了她一会儿,问:“How?”
“我不知道,也许我也去找个男人,找——三个——”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如果我去——爱别人,去跟别的人——那个,你嫉妒吗?”
他不吭声。
她又追问:“你嫉妒吗?你心里难过不难过?”
他不说话,她拉着他的手,摇晃着:“你说话,你说话,你说话呀!”
他被她摇晃了一阵才说:“怎么会不难过呢?但是——如果你只有这样才觉得扯平了,那我也没办法。”
41
艾米很后悔在Allan出来后的第二天,就跟他闹了这么一出。早就想好不去追问过去的事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如果你能跟他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如果不能,就gān脆别去刨根问底,不然,徒然惹自己烦恼,也惹他烦恼。
她自己也觉得这事简直到了荒唐滑稽的地步,不由得想起一个故事里的qíng节,好像是一个爱尔兰作家写的:一个地下组织的人被捕了,敌人追问他的头目躲在哪里,他被拷问了很久,就胡乱撒了个谎,说头目躲在一个公墓里。敌人信以为真,扑到那个公墓,结果刚巧那个头目那天就躲在那里,于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