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_作者:艾米(295)

2016-12-21 艾米

  报名要单位证明,她对校长撒谎说这是考核教师的一种考试,大城市早就兴这玩意了,一个学校越多的老师有这个证书,说明这个学校水平越高。校长只打听了一下她是不是想让学校为她出报名费,她赶快说“不是”。校长不再多问,给她开了证明,大概觉得既然有人吃了饭无事gān要拿考试混时间,那就让她去考吧,反正学校除了一张破纸,什么都没花销。

  两场考试下来,她把自己彻底考晕了,差点摸不到出考场的路,恍惚之中听有人说自己没考好,所以没写名字和考号,那样就不会留下耻rǔ的记录,因为一个人前前后后的托福 GRE 成绩都是一古脑寄到你报名的学校去的。她好生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她也不该写名字和考号的,但她傻乎乎地都写上了,这不留下耻rǔ的记录了?美国学校又不知道她是来陪跑的,这可怎么办?

  很奇怪的是,她平时复习托福听力总是听不清,听清了也记不住,但这次考试她却记住了好些个对话,有段短文几乎全部记下来了。她下来跟huáng海对照,把huáng海佩服得一塌糊涂,叫她就把自己记得的东西写下来,印成复习材料,肯定可以卖钱。

  huáng海曾帮她向无数个学校发信要报名资料,她已经连续两年收到大量海外来信了, D 市的邮递员一般不送信到家,只送到单位,所以她在学校很有名气,老师学生都知道她有很多海外关系,很富的那种,都是大包大包地寄东西给她,听说一封信的邮资就够一个中国人吃一个月,而鼓囊囊的信封里面装了多少美元,那只有天知道。

  考完之后,她一直在后悔不该参加这次考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能把huáng海顶多高?现在留下了一个耻rǔ的记号,以后无论她考多好,学校都不会把她当回事了。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她跟huáng海都考得不错,高居魁首,身下压着一大帮人,她的托福成绩比huáng海还高, GRE 跟huáng海基本持平,真把她搞糊涂了,如果说托福 GRE 好考吧,又有那么多人考在她后面;如果说托福 GRE 不好考吧,又被她一下考过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转对了,只能说运气太好了。

  她跟huáng海都向同样的学校递jiāo了申请,因为不是同一个专业,所以不怕造成内部竞争。可惜录取的时候,他们没能被同一所学校录取,只能选了两个离得最近的学校,中间隔着几百英里。两人都开始做huáng梁美梦,以为马上就可以在海外相聚,至少在各自的配偶出来探亲之前,两个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度过一段难得的时光。

  哪知huáng海的签证被拒了,而她却一签就过,使她想起以前读中学时的一件事,有次运动会上,一个陪跑的人一直跟在中间跑着,到了最后冲刺阶段,突然一下加大马力,跑到了最前面,把整个运动会上的人都惊呆了,那个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感觉就跟那个陪跑的人有点像,前面一直都是前后不着边的瞎跑,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就跑到别人前面去了,把本来属于别人的荣誉给抢跑了。

  huáng海说:“这怎么是把别人的荣誉抢跑了呢?这说明你一直都被埋没了,我们的高考制度没有发现你这个真正的人才,被美国考试制度给发现了。一块金子,被埋在 D 市这么些年,现在终于得见天日,绝对没理由放弃。”

  她就这样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美国。到了美国连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她就开始打听办探亲的事。打听的结果,是她的儿子和卓越可以探亲,而huáng海的确是八杆子都打不着。

  她给huáng海打电话,huáng海安慰她说:“你一心一意办靖儿和卓老师吧,不用cao心我,我很快就会办出来的,上次拒签肯定是因为我长得太难看,美国人觉得有碍观瞻,等我去整个容,肯定能签到 --- ”

  “但你不是说你 --- 那种很难 --- 整容吗?”

  “那是老皇历了,现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 --- ”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说他要去整容,就像听说他要去换心一样,没来由地很紧张,怕他死在手术台上,或者越整越糟糕,那就真的应了“dòngdòng拐”那边的一句话 --- 眨巴眼整成了瞎子。

  但她知道没别的办法,只好冒这个风险了,只要他没死在手术台上,不管他整得多难看,她都照样爱他。奇怪的是,她的所有思想准备都是朝着他会越整越难看的方向作的,不知道是因为她不相信整容术,还是因为她对丑陋的承受力比对英俊的承受力更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