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huáng海的信,思前想后,也写了一封长信,把这段时间毕业分配的事都写了进去,包括姚小萍和卓越之间的战术较量,都描写了一番,寄了出去。
huáng海会怎么评价卓越,她不看回信也能猜出,但是huáng海会怎么评价姚小萍,她倒真的有点关心。她现在有点惶惑,觉得姚小萍对她的生活和想法有太大的影响,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跟姚小萍之间的友谊,好像到了既摆不脱也发展不下去的地步。
她在写给父母的信里曾谈到过姚小萍的事,她跟父母之间比较随便,什么话都敢讲,她父母一般都能理解。但那次虽然还没到姚卓火拼的地步,她父母也看出问题来了,警告她别跟姚小萍这样的人来往,说结jiāo这样的人没好处,就算姚小萍不在背后踩你几脚,也会让你沾染上市侩气,特别是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做法,怎么讲都是没道理的,对人对己都不公平,对孩子就更不公平。
她从那之后就不敢跟父母讲这些了,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她父母批评姚小萍的话,也可以用在她身上,她只不过是没把自己的内心活动全都告诉父母,如果告诉了,她父母肯定也会批评她,叫她别周旋于huáng海和卓越之间。
但她从自身的经历出发,也比较能体会姚小萍的处境,谁愿意脚踏两只船呢?还不都是没办法吗?如果两只船明显的一只好一只破,那谁还用得着冒那个掉水里去的危险,踩在两只船上呢?肯定都是因为两只船都不够好,但又都不够破,所以才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弃掉哪只船。
她经历了这次毕业分配,对姚小萍的那些“市侩”理论和做法,也没有十分抵触,因为她自己也在到处找路子,她父母也在到处找路子,她认识的人都在到处找路子,比姚小萍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所有的人都比姚小萍好不到哪里去,那些看上去不“市侩”的人,要么是因为生活比较顺利,不用这么“市侩”;要么就是骨子里其实很“市侩”,只不过掩藏得比较好而已。
huáng海在回信里一如既往地批判卓越“绝非善类”,这差不多成了huáng海的语言风格,每次谈到卓越,huáng海必定要说“绝非善类”,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她讲了多少,讲了什么,只要提到卓越,huáng海就是这句话奉送。如果石燕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说是一种感觉。在这一点上,石燕觉得卓越反而还“善类”一些,因为卓越从来没说过huáng海“绝非善类”。
有一次她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差点把huáng海问倒了。huáng海想了半天才说:“他没说我‘非善类’,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善类--”
她有点好笑:“那至少说明他看问题比较客观吧--”
一句话说得huáng海只剩下感叹:“哎,你们女孩子啊 !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就只看见一张脸--”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也包括他以前的女朋友,很可能是包括的,不然就不用说“你们女孩子”了。她知道他为什么发这通感慨,因为他刚好就是没有“一张脸”。但因为自己没有“一张脸”,就否定那些有“一张脸”的人,似乎也太小心眼了吧?
huáng海对姚小萍的评价就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她原以为huáng海肯定会狠狠批判姚小萍,叫她别跟姚来往的,但huáng海对姚小萍却很宽宏大量,说姚小萍能靠自己的力量奋斗到这一步,很不简单,还说姚小萍其实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huáng海说:别忘了,是姚小萍出面请卓越帮你忙的,而姚之所以跑去跟卓越面对面地gān那么一场,也是在姚听说了你为了她决定不留校之后,也许她更多地是为你才那么做的,即便她只有一半是为你,也没有什么值得谴责的。她在不损人的前提下利一下自己,甚至是在利人的前提下利一下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姚小萍的脚踏两只船,huáng海说:“感qíng的事,是很难说清的,人不到那一步,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别人的心qíng,我们只能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这样的qíng景。我们也不能因为姚小萍说了她不在乎严谨,我们就真的认为她不在乎严谨,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连自己也得欺骗。不然的话,不在乎就不在乎,其实用不着挂在口里的。真到了不在乎的那一天,恐怕连提都不记得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