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给他妈妈都买这么漂亮的珍珠,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怕他给她买的比这更好,那就糟糕了。她只给他买了付几十块钱的太阳镜,虽然几十块钱就是国家发给她的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她绝对舍不得花在太阳镜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上,但这不是为她自己买的,是为他买的。她一直有个潜在的原则,送东西就得送华而不实的东西,不然就太俗了。如果他为她买的东西这么高档次,而她只买几十块钱的东西送他,不是显得她在糊弄他吗?
他接着又掏出一个jīng致的盒子,打开来给她看,还是白色的珍珠项链,但珠子大小是一样的,整齐划一,象一个妈生的多胞胎,分不出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来。
这次她比较聪明了,不到他说出“是送给你的”,她就坚决不表态,只默默欣赏。她准备即使他说了是送给她的,她也要先以玩笑的方式否定三次,砸落实一下。
这次幸好她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又把盒子收了回去,边往包里放边说:“给我妹妹买的,她最爱争嘴了,你出门不给她带礼物,她可以烦你几个月 --- ”
接下去他就没再从包里往外掏盒子了,而是回到了吃吃喝喝上。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失望,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他那爱争嘴的妹妹,在心里计较他给他妈妈和妹妹都买了礼物,而没给她买,连便宜的珍珠项链都没买,也没提海螺的事,搞得她很失落。比失落更令她难受的,是她对自己的瞧不起,居然堕落到为礼物争风吃醋的地步,这哪叫纯真的爱qíng?
酒足饭饱了,他叫服务员拿来几根牙签,自己用了一根,其余的都给了她。她一下糊涂了,难道我牙齿fèng里夹满了菜叶子?怎么给我这么多根?她哪里好意思跟他两个人对着掏牙?只敢拿在手里玩,不敢掏,也不敢看他掏。但她又怕她牙齿fèng里真的夹着菜叶子,而他待会又要来吻她,那就丢大人了。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很快很隐蔽地掏了一下,总算放心了些。
两人打扫完齿fèng,他又把手伸进包里去了,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想这回肯定是给她的礼物了,因为就她所知,他家里的女眷就是一个妈妈一个妹妹,刚才两份礼物都已经展示过了,那这份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令她垂头丧气的是,他这回掏出的不是一个jīng致的盒子,而是一个纸袋,她知道那里面不是海螺就是便宜的珍珠项链。就在她听见自己的心“扑通”一声落到最底层的时候,他说:“这是帮姚小萍买的珍珠项链,一共五串 --- ”
一场虚惊 !
她打开纸袋看了一下,不光有珍珠项链,还有一张发票,很简陋的那种,就是一张普通有横格子的纸,巴掌大小,上面写着项链的数目和价钱。
可能有了前面那两串做参照物,她马上觉得这几串简直不叫珍珠,也是大小不一,但前面的大小不一是很艺术的,是从中间向两边非常数学地递减下去的。而这几串呢,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勉qiáng睁着朦胧的醉眼,胡乱抓了珠子就串在一起似的。
她忍不住说:“怎么是这样?大小都不一样,这多 --- 难看啊 -- ”
“五块钱一串,还能怎么样?我跑了好几家,这已经是挑最好的买的了 --- 。所以我没给你买,怕你拿去送人的时候,人家嫌寒酸 --- ”
她突然有点恨姚小萍,恨姚的小气,恨姚的多事,恨姚的厚脸皮。哼,想做人,又舍不得花钱,买这种便宜东西送人,还叫我出面请他帮忙,这下好了,他肯定连我也瞧不起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jiāo什么朋友,就说明你是什么样的人。
艾米:至死不渝(35) 2007-11-07 03:55:58
石燕义愤填膺了一阵,想起了自己给卓越买的太阳镜,一付镜子就比姚小萍五串珍珠项链还贵 ! 她此刻也不心疼钱了,觉得太阳镜买得值,不然真让他以为她也象姚小萍那么不值钱呢。她以包青天为民请命的气势从包里拿出太阳镜,又以中共中央平反昭雪右派的口气说:“我给你买的 --- ”
他很欣喜地接了过去,在手里把完了一会,还撕开包镜子的透明纸,把镜子架在脸上试了试,然后他取下镜子,问:“是不是在火车站旁边的地摊上买的?”
她愣了,这是什么话?有眼无珠,竟然诬蔑我买的太阳镜是地摊上的水货?她想拂袖而去,又记起自己穿的是短袖衬衣,她想扫裙而去,又记起自己穿的是筒裙,遂决定坚守阵地,战斗到底。她不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