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叹口气说:“有时真不明白,几年、十几年的夫妻,什么原因也没有,男的突然就出轨了。”
特蕾西说:“说没原因,是不对的,什么事qíng都是有原因的,只能说没理由。有时原因太小,太没道理,就显得没原因了。有段时间我天天采访女囚,很多是为qíng所困的女人,有的是因为老公要离婚,有的是因为qíng人变了心,反正是为了个qíng字,拿自己的xing命当儿戏。你要愿意听,我可以跟你讲十天十夜。报上见到的,只是那些比较轰动的,有代表xing的,一个故事下面,不知埋着多少类似故事。现在这种事多了,你想搏个头版头条都不容易。”
“天天写这些,不把自己写得灰心丧气?”
“何止灰心丧气,简直是前途无亮。我就是把自己写得垂头丧气了才想到要出国的。在中国我是找不到好男人了,我上美国来找找,听说中国的jīng英男人都到美国来了。”
杨红警告说:“这些jīng英就不花了?”
特蕾西说:“听说jīng英们都忙着学习工作,没有多少人有功夫去花,至少不能公费去花,也不会引以为荣。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口语班?”特蕾西摘下左手上的手链,把手伸到杨红眼前。
杨红看见一道细长的、乌溜溜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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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切腕留下的。”特蕾西说“切腕”的口气就像是在说“洗碗”一样,脸上的表qíng,又仿佛是在炫耀一枚国家科技进步奖章,“我的男朋友是我们晚报的记者,才貌都不错,就是花。到北京公gān一段时间,就花上了一个北京妞,被我一个好朋友告诉我了。我打电话问他,他承认了,说是因为我不在他身边,他太寂寞。我就追去北京。吵了,闹了,他还舍不得放开那妞,我就来了这一手。当然也没想过切深,流了一些血,但死不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像搞笑电视剧了。他后来跟那妞chuī了,又回到我这里。”
“那你还要他?”
“当然不要,这故事好就好在结局,因为我最后把他甩了,终于出了这口气。”特蕾西说,“我去北京前,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再爱他,一个不忠实于爱qíng的人,有什么可爱的呢?但我要把他赢回来,赢回来再丢掉他,不然我这一生都会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不跟赌气一样?还差点赔上自己的命。”
“我不过是做得过激一点,说得大胆一点罢了。虽然大家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但大多数人都是更爱自己的面子、自己的自尊的。”
但是特蕾西没心思再说下去了,她还有别的安排,她要到比佛利山去参观好莱坞明星们的豪宅,去中国剧院门前看那些名演员的脚印手印什么的,还要去一条什么街碰运气,因为那条街上,有许多店铺,都是明星们经常光顾的,说不定就能碰上某个明星,让他在自己手上、rǔ罩上签个名。
“哇,我喜欢布莱德。皮特,还有尼古拉斯。凯奇。可惜尼古拉斯头发都快掉光了。我更喜欢约翰。德普和奥兰多。布鲁姆,年轻,又帅,看着就舒服。乔治。克鲁尼生得那叫一个正!但太老了点。汤姆。克鲁斯嘛,又矮了点。不过能碰上这几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错的啦。”特蕾西一口气甩出一大串电影明星的名字,圈的圈,点的点,褒的褒,贬的贬,扒拉来,扒拉去,像盘点自家店铺的存货一样。
杨红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没听说过,她即使看外国电影,也只记得剧中人的名字,不知道演员的名字。她只觉得特蕾西谈论这些明星时的口气,就像那些明星都排成一条队,老老实实、卑躬屈膝地等着她挑一样。
“那些明星结没结婚?”杨红小心翼翼地问,不想打击了特蕾西的兴致。
“他们结没结婚gān我何事?”特蕾西笑着说,“只是看看而已。我有‘美男qíng结’的嘛,只要是美男,我都喜欢看。他要跟我来个一夜qíng,我也不反对,哪里就想到要他娶我了?看来你还是老观念,看男人之前,就在想他会不会娶你,娶,就看他一眼;不娶,就不看。你跟男人之间,就只能有嫁娶的关系,不能有别的关系?”
杨红说:“也可以有同事关系或者普通朋友关系。”
“那也叫关系?”特蕾西好奇地问,“嘿,你有没有过qíng人?想象不出来,你这样的人有了qíng人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