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嚷起来:“你这个乌鸦嘴!尽说一些丧气话。”
他嗫嚅:“是你说条例上写了。”
“条例上写了怎么了?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我一年jiāo五六千的保险费,出了车祸却得不到赔偿,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qíng?”
“但是条例上……”
“你别跟我说条例了,我对条例比你更清楚,但是中国的事,关键是看路子。”
“那就找找路子吧,不然,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当然要找路子,这还用你说?不过找路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好的,现在得先把钱垫出来才行。格蕾丝还没回来?”
“没有。”
“你有没有办法跟她联系上?”
“我哪里有办法?”
“那你问问你那个姓朱的朋友,看她能不能借点儿钱给你。”
他万般为难:“找她借钱?我从做完她的助教起,就跟她没什么来往了。”
“为什么不来往呢?”
“我没什么事qíng需要来往嘛。”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不打好基础,到了需要的时候才想起人家来。”
他想说“又不是我想起她来”,但他知道云珠现在肯定心急如焚,他就别火上浇油了。
云珠又提议:“还有那个姓任的呢?他好像家里挺有钱的,对我印象也不错,你就对他说,是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保险公司正在理赔,需要先自己垫些钱过渡,看他能不能借点儿钱给我们周转一下。”
他硬着头皮答应了,然后硬着头皮去找朱洁如借钱。
朱洁如倒是很同qíng他:“哎呀,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呀?需要多少钱?”
他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钱,估摸着说:“几千吧。”
“我也没有多少存款,因为我爸我妈一直在美国跟着我,我爸有点儿退休金,但我妈没有。”
他不好意思地说:“那就算了吧,你一个人的奖学金养活一家人。”
“我可以借点儿给你的,就是不太多,可能帮不了你多大忙。”
朱洁如开了张两千美元的支票给他,他实在不好意思接受,拼着命推脱了。
他又硬着头皮去找老任借钱,但老任一口咬定自己没钱:“老宇啊,我跟你不同啊,你一来就拿助教工资,我可是自费了一年多才开始拿钱的,那一年当中欠了不少账,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呢。”
他二话没说,找了个借口告辞走掉了。
他生怕云珠责怪他没用,但云珠似乎根本没指望他:“借不到就算了吧,早就听说海外留学生人qíng淡漠,小气吝啬,果不其然。”
“需要多少钱?”
“少说要几十万。”
他吓了一跳:“几十万?怎么要这么多?”
“自己的车完全报废,这就是十几万。对方的车修了八万多。”
他忍不住嚷起来:“修个车要八万多?你不是说只撞凹进去一块吗?”
“那是听赵云说的,她肯定是听她妈说的,她妈当然要往轻里报。但车主自己到4S公司去定的损,定损单上说车左边的引擎盖、雾灯、大灯、钢圈及轮胎等都撞坏了,材料费就要六万多,人工一万左右。”
“这……这也太贵了吧?”
“宝马嘛,有什么办法?人家买来就要一百多万,修个七八万还是客气的了。”
“那还有些什么需要赔偿的?”
“还有人啊!真要说起来,赔车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赔人,那车里坐了个老人,说被撞伤了,还受了惊吓,住在医院做各种检查,还不知道能不能一次xing了断。你不知道现在有些人多卑鄙,遇上车祸,就吃定了你,说撞成了终身残废,让你养他一辈子。”
“但是不是终身残废,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现在让医院开证明还不容易?给医院一点儿回扣,什么证明都开得出来。”
他已经手脚冰凉了,但想到云珠现在一定更着急,只好鼓足勇气安慰说:“别怕,等保险公司那边搞好了。”
“保险公司那边搞好了也没用,人身伤害保得很少的,一个人顶多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