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到别的学校去啊!你成绩这么好,转个学校不是很容易的吗?”
“但能不能拿到奖学金呢?”
这件事从来没讨论出结果来,每次都是以“到时候再说吧”结束。如果他现在告诉云珠,说赵云第一天见到他就对他说云珠那么多坏话,云珠肯定死都不肯来C大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别把这事告诉云珠。
第二天,他自己坐公车到学校去,参加系里召开的助教和助研会议。这个会议大概很重要,因为连老杨都露面了。两个老乡坐在一起,听系里管研究生的人讲话,主要是给各位分配任务,分配信箱,分配办公室,分配实验室等,再就是一些注意事项。他没怎么听懂,但他不怕,有老杨在,就等于随身带了高级翻译和秘书,待会儿问老杨就知道了。会开完后,老杨带他去了趟他老板的实验室,告诉他:“这就是你的实验室,以后你就要在这里埋葬你的青chūn了。”
“你的呢?不跟我在一起?”
老杨指指另一个门:“我的在那边,跟你是邻居。”然后老杨把他带到一间办公室,“我走了,你在这里等她吧。”
他不明白:“你上哪儿去?”
“我去我的实验室等你。”
“那我在这里gān吗?”
“等她呀。”
“等谁?”
“你刚才完全没听啊?等朱洁如啊,嘿嘿,我们私下里都叫她‘朱八戒’。”
“我等她gān吗?”
“你是她的助教,她会来给你安排工作。”
他一听说是“助教”就慌了:“我不是助研吗?系里给我的信上就是这么写的。”
“你是助研,但你有一部分时间是分给她做助教的。”
“但是我……你也要做助教吗?”
“我不用做,刚来时已经做过了,轮到你们新生了。”
“为什么新生要做助教?”
“这是系里盘剥新生的一种方法,你每周可以少gān几小时助研的工作,但助研做的都是你自己的研究项目,不管做助教用掉多少小时,你都得花时间把实验做出来,所以你做助教的这部分时间就算白贡献给系里了。”
“我倒不怕贡献时间,但我英语不行,怎么能做助教?”
“你放心,不会让你上讲台的,连朱洁如都不是上讲台,只是带实验课,你给她打下手,为她和学生准备实验用具,就算是助教的助教吧。”
他听说是准备实验用具,才放了心:“哦,是这样。”
老杨有点儿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大陆来的就是受歧视,系里让欧美人上讲台,让‘湾湾’带实验,让我们大陆人为‘湾湾’准备实验用具,这不是欺负人吗?”
“‘湾湾’是谁?”
“‘湾湾’就是台巴子,台湾人。”
“这个朱八戒是台湾人?”
“嗯,这个人很反共的,你要小心点儿。”
他不太明白,朱洁如很反共,为什么他得小心?他连共产党员都不是。
老杨给他演说了一段历史:“以前有个大陆来的,姓李,也是给她当助教。这个‘湾湾’呢,最爱说中国的坏话,而老李呢,最听不得人家说中国的坏话,两个人经常为大陆的计划生育政策什么的争论不休。这本来是吃饱了撑的,跟教学无关,但这个‘湾湾’怀恨在心,期终的时候给老李的评语写得很糟,还发动学生给老李打低分,结果系里就把老李的助研取消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没助研,就不能享受州内学费,就要jiāo国际学生的学费,那就高得很了,一年好几万。老李跟你我一样,农村来的,根本jiāo不出这笔学费。”
“那老李他……”
“老李后来又熬了一学期,是我们学生会帮他募的捐,但学生会也不能年年为他募到那么多钱啊,再说像这种被系里取消助研工资的,你要募捐都找不到名目,最后他只好回国去了。”
他没想到国共两党的斗争到现在都还没结束,而且延伸到美国来了,还殃及他这种非党员,真是冤枉。
老杨说:“她快来了。我到我实验室去了,你跟她开完会了,到实验室来找我,我帮你分析分析当前的形势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