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睡姿,让慕云一阵恍惚,她记得,六年前的一个晚上,她也曾这么坐在chuáng边,看着一个人不耐烦的在睡梦中把被子踢到一边。
那是她第一次在夜里替凤翔鸣盖被子,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她说不大清楚,她和凤翔鸣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认识凤翔鸣的那一年,她只有十八岁大,还只是个单纯的,有些虚荣,有些追求也有点野心的大孩子,盼望着有一天能在茫茫人海中偶然遇到一个白马王子,然后遭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qíng,总之,和大学里大多数的女孩并没有两样。
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在临上大学之前,家里的亲属就叮嘱过她,在大学里一定要积极参加学生会什么的活动,最好在班级里有个一官半职,这样毕业后比较容易找工作。而她的高考成绩很好,在班级里绝对数一数二,加上中学就一直担任团支书的职务,所以开学之后,她就信心满满的参与到团支书的竞争中。
一开头一切都是好好的,她努力为班级为同学服务,参加军训的时候脚上磨起一圈水泡也不叫苦不叫累,但是军训结束后,导员公布班委会的人选时,她却落选了。那天她自己蹲在cao场的一角哭了很久,总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如别人。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几个月,直到大一那年的圣诞节,她无意中看到班长拿了个什么东西去找系主任,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继而又看到团支书在学校西门口上了一台非常气派的奔驰车,才隐约把几个月以来听到流言蜚语串到了一起。
那些流言蜚语,有些来自于寝室卧谈,有些源自于食堂吃饭时隔壁桌的窃窃私语,总之,总结起来就是,系主任爱财,而他们班的班gān部乃至其他年级其他班级的班gān部,都是靠孔方兄铺的路子。慕云他们班级的班长刘航的家境殷实,父亲经营个不大不小的公司,送礼的钱自然不是问题,而团支书谢玉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开学不久,就有同学看见校门口有好车接送她,所以她傍大款的传言一直甚嚣尘上,大款自然也不差钱。
慕云认识凤翔鸣的那一天,基本就是她的愤懑和不满积聚到爆发边缘的那一天。那是十二月二十六号,西方人称这一天是狂欢夜,寝室里几个女同学有的约会去了,有的回家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孤孤单单的,慕云觉得很闹心,想来想去,决定去找高中时的同桌,在附近另一所大学念书的薛悦悦。高中的时候,她们是好到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好朋友,不过最近一个月联系的少了些,因为到期末了,课多也忙乱,加上天冷,冲风冒雪的见一次面不容易。
一直到敲开薛悦悦寝室的大木头门时,慕云才觉得自己不该没有提前打电话就突然冲上来。眼前的薛悦悦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圆圆的大眼睛上涂了闪闪的眼影,乌黑浓密的头发烫出大大的波làng,用小夹子夹了一缕,透出万种风qíng,还有她身上的衣服,慕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她穿着的是粉红色羽绒服,水桶一样裹着,说不出的笨重,而薛悦悦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身上却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皮棉大衣,水貂皮的领口衬托着水嫩的皮肤,腰间的带子系得紧紧的,露出完美的纤细腰身。
“你要出去?”慕云愣了下,觉得有些丧气,她带了大袋的麻辣薯片,准备来找薛悦悦倾吐这几个月的委屈的,但是看起来,她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你没出去玩?”薛悦悦也很惊讶,但还是把慕云拉进寝室里,此时八人的寝室空dàngdàng的,看起来其他人也都出去了。
“哦,本想来找你聊天的,算了,你着急出去吧。”慕云抽抽鼻子,勉qiáng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回去了,哦,考完试你准备买几号的车票回家,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来都来了,和我一起去玩吧。”薛悦悦好笑的看慕云手提的塑料袋里装的薯片,“你还是没长大,还吃这种垃圾食品,走走,和我作伴正好,咱们出去玩玩,也没有外人,就是我小时候的几个邻居。”
“不去了,”慕云别扭,薛悦悦的家庭条件比她好,到底好多少她也说不上来,不过她听薛悦悦说过姥爷和爷爷都是从部队退下来的,父母也都是省里的厅级gān部,除了学校的同学,认识的朋友也都是高gān子弟,花钱都是大手大脚,所以她们好归好,但是慕云很少跟薛悦悦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