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傻子般的状态突然被手机铃声唤醒,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笑微微的表qíng,甚为罕见。
原以为是风炳辰,却是许岚打电话来催她回家吃饭。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然后换衣服出门,暗自叮嘱自己,要克制忍耐,不要和文茜一般见识。许岚毕竟是长辈,不可太失礼。
途中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起先,许岚也试着对她好的,后来生了文茜,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没有jīng力照顾她了。孩子带得不耐烦,也常迁怒到她身上;后来又生了煜飞,请了保姆,私下也常欺负她。房间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永远有哭闹声,抱怨声;父亲叮嘱她课后帮忙照着弟妹,却往往吃力不讨好……
当然也有过欢乐时光,但留在她记忆里的,都是一些不愉快的片段。她和她们的关系就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家人,磕磕碰碰的,蜚短流长,龃龌不断。她那时下定决心要脱离她们,去到一个自由的所在。她那样长久的忍耐、沉默克己的背后,是顽qiáng的意志。直到离家后的许多年,独自在异乡生活,领会到生活的更多层面,对人对事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包容,何况血缘关系是连死亡也改变不了的关系,她亦不具备哪吒剔骨还父的决绝,终究有牵挂。
进入家门,许岚正在厨房指挥保姆做饭,看那阵势仿佛是一场盛宴。煜飞在房间里玩电脑,见到她,出来打招呼。
“不是说爸爸今天回来吗?”她问。
“昨晚打过电话了,下午到家。”
“哦。”
纯洁略有些失望,端起茶水喝,顺便抬眸打量房子,还是十年前的房子,设施老化,风格陈旧。难道父亲的公司这几年真没赚到什么钱?抑或是前两年受了金融危机的影响?又见煜飞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便道:“你去玩电脑吧。”
他腼腆地笑了笑,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文茜从卫生间出来,抬手招她进卧室。纯洁起身走进去,她十分泄气地说:“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信件丢了。”
“怎么回事?”
“他说,那两封信不见了,有人黑了他的电脑,文件全都丢了。”
“你相信吗?”纯洁不动声色地问道。
文茜自知理亏,老实道:“我怀疑这是他的借口,他不想把信还给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去告他吗?”
她恼羞成怒,大小姐脾气又冒了出来,转身拉开衣橱找衣服,把里面的衣架扒拉得哗哗响。
纯洁想了一想,又问:“他有没有留下备份?”
“不知道。”
“网上那了帖子他还炒不炒了?”
“我不知道。”
“……”
纯洁没说话。
文茜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换了一条短裤和紫色吊带,烫染过的蓬松卷发披散下来,圆圆的眼睛,不开口倒像个洋娃娃,确实漂亮,身材也好。纯洁见过的一些明星其实也不如她好看。又见她的chuáng头放着一台索尼笔记本,屏幕上的页面正是那则qíng书帖,没准是彻夜不眠地在刷帖子呢,看来真是想成名想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表演学了几年?”
“两年了,怎么?”
“学得怎么样?”
“那种烂学校,还能学到什么东西?根本就是骗钱的。”
“……”
“你问这个gān什么?”
“随便问问。”
“你不会随便问问的,你问什么都是有目的的。”纯洁不由得愣住了。她料不到在文茜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文茜自镜子里看她,“要不是你打电话给煜飞,我根本想不起来那些信。不过,你也真沉得住气,和萧忆山暧昧过,居然可以一字不提。真服了你了,如果你现在再去找他的话,会不会旧qíng复燃啊?”纯洁无语。
她忽然道:“gān脆你介绍我和他认识吧,姐姐。”纯洁错愕一下,忍不住笑了。
她每次叫她姐姐,必定有事相求。这一点她倒是能伸能屈,只不过翻起脸来也很快,qíng商和智商都似乎还停留在孩提时期,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纵容宠爱自己。
“难道要我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在网上bào露他隐私的人?”一句话把文茜说得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