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林近在法庭上认罪,他就没办法再恨他了,因为他知道林近落得身败名裂终身监禁的下场,是为了他……
可他还是不肯见林近,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因为他觉得一旦他见了,就证明他承认了林近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想要这样一个父亲,在他的心目中,从小把他养大的郑耀康才是他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占有yù极qiáng的男人来说,已经承受了妻子的背叛,又怎么再承受儿子的背弃?
所以,郑伟只能在心中筑起一座比这监狱更高的墙,把关于林近的一切与自己都隔绝开。
他让自己坚信:他就是郑耀康的儿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直到今天,他感觉被那只垂死挣扎的手握紧,他才明白,血缘之qíng,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
叶正宸不知何时走近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转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监狱发生bào力冲突,有一个人发了疯,拿着一块瓷砖的碎片乱刺,林近刚好在他身边,被刺中了肝脏。”
“伤的严重吗?”
“嗯。”
“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
“是积水潭的刘主任给他主刀……”
看出叶正宸在有意回避他的问题,他努力让自己的qíng绪平静下来:“没关系,你告诉我实话吧。”
“我只能告诉你,有死的可能,也有生的希望……”
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岂会听不出叶正宸的意思——生,只是希望。
但是,有希望也是好的。
郑伟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房门,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做不到的事,而现在,隔着生死存亡这道门,他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是什么型的血,需要输血吗?”郑伟问。
“O型血。你放心,血库的血已经调来了,足够用的。”
“我也是O型,我想给他输血,可以吗?”
叶正宸看他一眼,“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这可能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真的想为林近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好吧,我去沟通一下。”
叶正宸去找人沟通了一番,没多久,护士走过来,便带着郑伟去验血。
鲜血一点点从血管里流出,他越来越沉痛的心跳仍丝毫不见缓和。
他问护士:“一会儿给病人输血的时候,能不能告诉他,这些血是我输给他的?”
护士有些为难,“我会帮你转告里面的人,不过他现在意识不清了,即使告诉他,他也未必知道。”
“不,你一定要告诉他,这对他很重要。”
“……好吧。”
******
经历了五个小时漫长的等待,主刀的刘主任终于走出手术室。
“手术还算成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轻松的表qíng。
他告诉等在门外的郑伟和叶正宸,手术过程中伤者的心跳曾经停止过三十几秒,幸好他们没有放弃抢救,病人的求生意志也很qiáng,总算是有惊无险。现在,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要在ICU里深度观察。
“那他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郑伟急忙问。
“还要观察,我建议你有个心理准备,病人有心脏病,不排除心衰的可能……”
……
林近在ICU里三天三夜,郑伟一步都没有离开,除了极少的几次探视时间,他一直站在病房外,看着心电仪的波动,数着上面越来越少的心跳数。
郑伟感觉自己的心跳数仿佛也在减少,越来越无力,好像随时可能会停止跳动。
这三天里,叶正宸也没有离开过,帮他关注着林近的qíng况。他自认这一生算是不幸的,有一个不想认的亲爹,爱了个最不该爱的女人,所幸,他选对了叶正宸这个朋友。
寂静的夜晚,呼吸机的震动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了三天的郑伟忽然很想说话,于是,他对身边的叶正宸说:“你从来没问过我,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忽然特别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