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桑子衿看着那块唱着青苔,湿湿滑滑的石头,忽然间腿软了,“我怕,萧致——“
”宝贝,跳!”他依然稳稳地扶着她的腰,顺势将她送了出去。
桑子衿还有些后怕,她站在石头上,回望萧致远,却发现因为自己这—跳的反作用力,船漂得更远了。她环顾四周,岸边似乎是一大片稻田,雨幕之中这里没有任何能被辨认出的特征,这是哪里?偏偏……萧致远又漂走了。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喊他:“喂,萧致远!”
萧致远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向她的方向游过来。
她终于彻底放心,傻傻地蹲在石头边,看着他靠近,然后攀住石头爬上来。
萧致远吐出一口水,拉着她爬上岸边的小路。桑子衿一直抿着唇,忍笑踮起脚尖,从他头上抓下一根水糙。
萧致远从善如流地低头任她摆弄,等她说“好了”,便牵了她的手,往右手边的路走去。
“你认得?”桑子衿有些惊讶。
“怕你迷路,就只能我来记着。”他不回头。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萧致远把脚步放得很慢,慢到桑子衿几次看着他的侧脸,琢磨着他是不是有心事。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松且随意地说:“这条路,走一步,少一步了。”
走一步,少一步了。
那幢黑瓦白墙的屋子已经出现在视线的最远端了。
桑子衿忽然停下脚步,下定决心,“我们回去吧。”
他一身láng狈,却低头深深看她一眼,良久,淡淡地说:“你怕自己心软?”
桑子衿用力抿了抿唇,“不。只是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过得太久,会松懈下来。”
他面对她,低低笑了笑,“换一种说法吧,桑子衿,你准备好了?”
桑子衿扬起脸,眼神璀璨晶亮,执着而坚定,“是。”
他表qíng未变,双眸中亦看不出任何波澜微动,平和地说:“我们到的那一天,我就收到了律师的委托信。那么,这几天过去,你的想法有改变吗?”
她没有犹豫,“没有。你呢?”
“真可惜,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呢。”萧致远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背影竟有几分孤单,没入层层叠叠的大雨之中。
乐乐竟比他们早到家,看见爸爸妈妈浑身湿透的样子,小姑娘呆了呆,有点委屈,“爸爸妈妈,你们去玩水了。”
因为桑子衿严禁她靠近水塘,小姑娘很不高兴,“你们怎么能这样?”
桑子衿有些尴尬,“爸爸妈妈不是去玩水……”萧致远便接口道,“我们忘记带伞了。”
乐乐撇嘴,“幼稚!”
萧致远和桑子衿:“……”
等到换好衣服,吃完饭,桑子衿正在想怎么和乐乐开口说“明天就回去”,萧致远起身去院子里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已经神色略微有些凝肃。
“怎么啦?”桑子衿哄着乐乐先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声地问。
“今晚就回去吧。”他的身影遮住台灯的光亮,俯身下去看睡得香甜的女儿,“公司有点急事。”
从文城开来的车子半夜才赶到。萧致远坐在副驾驶座,电话不断。寂静的夜晚,车里空调嗡嗡的声响,他在前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以及乐乐低缓的呼吸声,让桑子衿觉得安心,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竟也睡得绵长。桑子衿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进入市区,远处的天际微微发亮,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乐乐靠在儿童安全椅里,紧紧抱着软软的小毯子,睡得正香。她又探身去看萧致远,手刚扶到前排的座椅,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回过头,轻声问:“醒了?”
“你一路都没睡?”桑子衿看看时间,一路过来已经开了五六个小时。
他没有回答,有些出神地看着空寂的城市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子正在放缓速度驶入社区,刚刚停下来,他就下车,绕到另一面抱出了乐乐。小姑娘咬着指头睡得正好,因为被惊了惊,一脚蹬在正在给她穿袜子的爸爸胸口。萧致远却无怨无悔,拿毯子裹着她,走进了一楼。
“我洗个澡直接去公司了。”他将乐乐放在小chuáng上,解开衬衣衣扣,一边走进浴室,“你也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