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坐在对面的文昭,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qíng,用他的眼神向我述说着他的内疚。
记忆是惨痛的,尤其是当所有的掩饰、所有的谎言、所有的温qíng,在最不该被揭穿的时候全部揭穿之后,留下的,只有赤luǒluǒ的真相和恶心的现实。
我平静地看着他,慢慢地说:“小柔的死我大致了解了,但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现场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你才是主要的责任人,为什么跑去自首的却是凌靖?”“小夏……”文昭嘴唇颤抖,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我又问了一遍,眼眶发热,声线里已经带着些许颤音,“为什么他会去自首?文昭,我只想要一句实话。”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仿佛认了命,“你发生车祸之后,凌靖找到我,跟我说了所有事qíng的来龙去脉。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你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你四年前找上我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凌靖说,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可以单独照顾你一段时间,没有别人打扰。等你好了,他就去自首,把这件事扛下来。我们知道,就算他去自首也挽回不了什么,他也不可能说出所有的真相,这个案子已成定局。只是……小夏,我们真的尽力了。我妈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这个案子牵扯太大,不是我们想如何就能如何。可是为了你妹妹的死,我们会内疚一辈子。”
我理清了思路,慢慢地问:“为了一个谎言,你拿我跟他做jiāo易?”
“他答应我,不会伤害你……”
“你信吗?”
“小夏……”
“你信吗?”
看着文昭无言以对的表qíng,我终于笑了出来,“你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他给你的诱惑太大了。是啊,你们的确尽力了。你们两个……你们谁没睡过我?真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这种事都能一起共享。你们自己不恶心吗?我都替你们恶心。”
文昭一步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是这样,小夏,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么想的,我真不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挣扎,直直地看着他,“你妈妈,她都比你仁慈。至少让我死得gān净,死得利索,死得不受罪。可是你呢?你知不知道他那时候对我说什么?他说,如果我不愿意,我可以去死。可是我不敢死,我怕我就那么死了,你会伤心。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惜我那时候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越是怕死,越会活得生不如死。被他软禁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知道了他对我做的事,你该有多伤心。”
我凄凉地笑了笑,“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被文昭抱进怀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我想起过去无数个自己——那个曾经为爱奋不顾身的自己,那个以为可以跟他长相厮守的自己,那个在车祸中挣扎的自己,那个在病chuáng上求生的自己,那个在另一个男人的胁迫下痛不yù生却苟延残喘的自己,那个……曾经只为他而活的自己。
往事如刀,将过去的美好寸寸剥离,现实变成尖锐的匕首,扎进我们的身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记忆鲜血淋漓的尸体,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搂住我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小夏,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么想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透过泪水,怔怔地看着他,“自从我决定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我没想让你做一个圣人,只是想有我在旁边看着你,至少可以让你学会该如何做人。没想到,你连我都卖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人?”
文昭哭了,眼泪一滴滴落在我脖子上,他紧紧搂着我,反反复复地对我说:“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小夏,你原谅我,你原谅我……”
我擦掉脸上的眼泪,点点头,“好,你先放开我,我再考虑原不原谅你。”
他慢慢松开手,我向后退了两步,退到chuáng头,抡起chuáng头柜上的金属台灯照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下去!灯罩爆碎,压抑了四年的愤怒和恨意,就像文昭额头上的鲜血,瞬间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