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身体打战,嗓音哽咽,可韩棠还是那个样子,目光笔直,神色淡漠,你永远别指望能从他脸上看到类似同qíng、内疚,或者是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愤慨qíng绪。这几年,他早就把自己练成了钢筋铁骨,理xing现实,并且无qíng。
“你觉得这是我的错,连我也对不起你?”他语气平常,脸上的表qíngyīn晴难测。
我心里有点堵,平复了一下qíng绪,低声说:“没有,我知道,那些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对我有恩,我心里一直记着。我明白你的意思,三年了,如果我不放下,你也不会放心让我离开这儿。他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韩家和文家以后或许还有很多利益上的往来。我没想让你为难,可有些道理,我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饭也要一口一口吃,你不能要求我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我也不想骗你。”
他的神色缓和了一点,我从他的五指山下,慢慢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步一步退出他的控制范围,尽量平静地说:“不过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到了今天,我已经没本事再去跟他们追究什么。如今凌靖都要成家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他一向低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也过得不错。他们都让自己过得那么好,我又有什么理由为难自己?好了,说完了,咱们歇了吧。”
我退出韩棠的房间,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走回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像被人抽了筋骨,瞬间瘫软无力,靠着房门,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凌靖就要结婚了?这挺好。可是,文昭到底如何?韩棠终究还是没有对我说清楚。
韩家老宅的网络一直有限制,除了几个体育网站,其他一律屏蔽。我的消息相当闭塞,文昭这个人又向来低调,报纸和电视上一般见不到他,凌靖倒是频频见报。我知道,他这三年过得是风光无限,将他父亲和堂哥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至于文昭,或许,真如我刚刚所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结jiāo新的女朋友?女朋友是不是比我好?我不是不想知道,可时至今日,这一切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我靠在卧室的门上,筋疲力尽地回想。
我对这个男人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院那最后一晚,他抱着我,哭得肝肠寸断。然后天一亮,他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后果。
所以,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管我们之前有多少爱恨纠葛,如今的文昭,不过是一个活在往事中的人,而所谓的往事,只是过去的一段旧时光而已。是的,他们过得都不错。
小时候,我们总是以为正义必胜,做错事的人就一定会受到惩罚,受到委屈的人一定会平冤昭雪,然而在现实中,却永远都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一夜没有睡好,做了很多梦,梦中一直有人在对我说话,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流泪,有人在长长叹息。
我从梦中惊醒,屋外狂风大作,夜鸟悲鸣,顷刻之间,大雨倾盆。
我呆呆坐在chuáng上,看着窗外的雨幕,恍惚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在哪儿?我的家在哪儿?我的亲人在哪儿?我的爱人,他又在哪儿?
前路茫茫,黑暗无边,我曾经那么努力,努力地生活,努力地爱人,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为什么走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我自己?
夏天的bào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我冲了一杯咖啡,小蓝正在厨房里做早餐,韩棠跑步回来,从我的手里拿下那杯咖啡,塞给我一杯牛奶。
汪汪扭着它的小尾巴欢快地跑过来,围着韩棠的裤腿转圈,又被他一脚掀翻。
小蓝嗅觉敏锐地从厨房探出头,对着她的韩生甜甜地笑,“您回来了?早餐马上好,您再等等。”
我双手捧着那杯牛奶,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我目前的生活,温暖安全,触手可及。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却是我的全部。
吃早餐的时候,韩棠问我:“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昨天没睡好,不太有jīng神,把吐司撕成片塞进嘴里,喏喏地说:“没什么安排,都是你安排好的内容,你有其他安排?”
他说:“我今天在家,一起练吧。”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阳光下帅气的侧脸,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