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他是最好的,那我对他呢?是不是最好的?最值得珍惜的?他现在对我有感觉,那以后呢?当我把自己完全jiāo给他,死心塌地之后,谁能保证,我不会变成第二个夏荷?或者是唐晚?恕一,你堂哥的心思太深,人又太jīng刮,谁敢跟他要天长地久?他的选择太多,他都不稀罕了,也不是非谁不可。”
恕一没反驳,大约也知道问题所在,我心里愁苦,叹道:“你以为我在躲什么?你堂哥是个太qiáng势的人,在这家里待得越久,我就越能明白夏荷当年的感受。一个女人的思想,感qíng,生活,心理,生理都会受他影响,习以为常之后,慢慢会离不开他。人有所求,就会被压榨,不断迎合,就会失去自我。稳定的生活,哪个女人不想要?但我不喜欢这样,压抑自己,按照一个男人的意愿去生活,把博得他的宠爱当作一生的事业。无论生活还是思想,我总要坚守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过去经历的一切,你堂哥给我的评价是,我弱势所以我活该。他对我说,怜悯,同qíng,正义,公理,那都是qiáng者的权利,弱者就别死磕。”
我看着恕一,“我认为对的,你们都认为是错的。我不是qiáng者,没法跟你们评断这些。但是小时候,我奶奶也教过我,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做错了事要道歉,要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小朋友,别去欺负比你弱小的人。这些道理我到今天都记着,这就是我坚守的东西。”
我顿了顿,最后说:“恕一,我知道你堂哥对我好,他看我不顺眼,挑剔我,是希望我能明白他已经明白的现实,别再犯傻,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在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堂哥在供养,我学的一切,都是他教的,现在连思想,都在逐步被他改造。他有他的道理,但他不全是对的,我们的价值观差别太大,别说日子久了,他会不会厌烦,就算他不烦,我也会被他压死。”
恕一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我那天对你评价倒是一点都没错,你呀,就等着以后受罪吧。”
我没吭声,捏着自己的手指,想起韩棠那天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忐忑。
“算了,不说这些。对了,夏荷要结婚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
“下个月在美国举行婚礼,堂哥送了一份大礼,到时候会过去观礼。”说到这儿,恕一又叹气,“她当年那么爱堂哥,如今都改弦易张,奔向新生活了,你却还在原地守着。”
恕一走了,我想了想,还是给夏荷打了个电话,算了时差,那边是晚上,但应该不算太晚。
我在电话里恭喜她,她高高兴兴地应了,又跟我聊了几句,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她才问:“小夏,韩棠跟你谈过了?”
我说:“谈过了,如你所说,他不让我走。”
夏荷叹了口气,“其实唐晚死后,他来美国看过我。我们谈过你的事,他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劝你留下。”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对他说,这事我帮不了,让他自己想办法。你不是我,不会被人劝几句,就傻傻地被人拐走了。”说到这儿,夏荷顿了顿,“你猜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她当初那样帮你,你怀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她?’”夏荷笑,“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说话,她叹了口气,声音凄楚,“这男人还真是说变就变,不过几年的功夫,感qíng的天平就移到另一边了。”
我迟疑了一下,才说:“夏荷,这件事……”
她轻笑,落寞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态没摆好,嘴上说再也不爱了,听到他喜欢上别人,心里还是不舒服。我今天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时机很重要,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现在的夏荷未必会爱当年的韩棠,可是如今的韩棠,已经不爱现在的夏荷。”
我笑了一声,“我被你绕晕了,我只知道,如今的韩棠,也未必真的喜欢现在的楚夏。只是孤男寡女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夏荷说:“你是这样想的?你大约错了。他喜欢你,应该不是一两天了。你在韩家这三年,我跟韩棠也有联系。起初他每次来这边看我,我们聊的都是过去的事。可是聊着聊着,话题就全都变成了你和他。你们都爱吃什么,平时爱做什么,你们在一起练什么,一起看过什么……等等,全都是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