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我的记忆并不清晰。
我只记得自己喝得很醉,好像要过一次水喝。然后有人给我端来了水,我知道是凌靖,我浑身燥热,他的手却很凉,就着他的手喝过水之后,我跟他说了声谢谢。
我以为他会像昨天晚上那样转身离开,可是他没有。
质感柔软的chuáng垫塌了一块,有人在解我的衣扣。我醉得视线模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却能感觉到那双手的坚定和灵活,那不是一个喝醉的人会有的动作。
中间的细节我不愿意去回忆,如同沉在一个yīn冷无望的梦里,看不清最好,看清楚了只有徒劳的痛。
可我忘不掉包围我的那股甜腻的香气,那是凌靖古龙水的味道。还有我手上的伤,它们在我手上环成一圈,好像一副红色的手铐。
我到现在都无法想象,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看形迹,应该是什么东西勒出来的。可是谁会用这样过分的方式,来控制一个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他在我身上就像一团冰冷的火焰,身体是热的,意志却是冷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会将身下的消耗到什么程度。
文昭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除了要我去死的那个晚上,他从来没在我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他有的时候会让我感到疼,但是那种疼痛其实是心理大于生理。或许是过去的记忆太过美好,他斗转直下的冰冷和傲慢就像一道不可触及的伤疤,又像一把尖锐的利剑,在每一个缠绵的夜晚不可避免地刺在我心上。
而眼前这个男人……
我将脸埋在手臂之间,有些脱力地说:“如果你真喜欢我,你不会那么对我。凌靖,我虽然醉了,可我还有感觉。而且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不愿意。我说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你也不见得真的认为我有多聪明。可是……”
我感到心口疼得更加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好像高烧的病人,又好像一个被震断了经脉的武功高手,浑身乏力,喉咙处却有什么东西一阵阵上涌。可能是刚才喝下去的牛奶,我不喜欢喝牛奶,所以现在感到特别恶心。
我qiáng压着,继续说:“我相信过你。我们这样的人,可以信任的人真的不多,但我还是信了你。今天走到这一步,我不怪谁,也不怨谁,我只怨我自己,可以了吗?”
没有声音,我抬起头,那个半天没说话,坐在那里冷眼看着我的男人,他伸出手,慢慢攥住我的手腕,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此刻藏着隐忍的怒气,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说我喜欢你。小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
我看着自己被他攥着贴在胸口上的手,终于笑了出来,“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一个眼神?还是那些毫不相gān的理由?好,就当你是喜欢我的。你已经得到了这个你喜欢的女人,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一直躲躲闪闪,低声下气,一直闹着要下山,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按住我的手,顺势将我摁倒在chuáng上,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我慌了,昨天虽然醉得厉害,对他的身体却并非没有记忆。他劲瘦的身体不像文昭那样qiáng壮,却比他更加咄咄bī人。
那些苦楚我不愿意去仔细回想,是怕自己伤得太痛。如同我总是让自己比别人痛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并不是我的痛点低,而是明知道自己的痛感比别人qiáng,我才这样告诉自己慢慢承受,哪怕要延长痛苦的时间,也比一下痛到死要qiáng得多。
然而,记忆和这个男人却都不肯放过我。
“怎么?害怕了?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吗?你就是一只纸老虎,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一捅就破。没错,你的确不是一个聪明人,聪明的女人就该懂得抓紧机会,聪明的女人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聪明的女人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把这鬼世道看个明白。我告诉你,到了最后你什么都不会看清楚,没有人会给你答案,因为所有的人都是瞎的,是聋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天理,没那么多的公平。如果真的有,你就不会被我压在这儿。如果真的有,你也要不起。你以为谁都会有报应?那你就一直看着,看看我会不会有报应,看看文昭会不会有报应,你尽管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我们会不会有报应。”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感到了眼角的湿意。我告诉自己不要哭,眼泪却还是自己流了出来,顺着眼角落在耳朵上,将耳边的头发都濡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