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长吁一声,“你总是那样,什么都不说,你有多疼,伤得有深,我怎么会知道?小夏,我不是神仙。”
是的,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从小被锦衣玉食骄纵惯了的男人。
尽管我们之间有那么不堪的回忆,但公平点说,凌靖不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公子哥,他甚至一般人更加谦和恭让,克制有礼。可这些优点,抹不掉他与生俱来的固执和任xing,这种特质来自另一个阶级,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所以你痛,你难过,你千疮百孔,不能怪他不体谅,只能怨你自己没说明。
我静静看着他,他眼神温柔,声音坚定,说说停停,仿佛无法释怀,言辞却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qiáng硬和锐利。
这一幕让我想起几个月之前那个yīn云密布的早晨,他也是这样对我说话,却一意孤行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不管别人是水深火热,还是痛不可抑。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杯子出神。
“小夏,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又抬起头看着他,“我明白,你想告诉我,你做那些事是因为你喜欢我。你说这一切跟任何人都无关,那个在文昭别墅里死掉的女孩呢?跟她也没有关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小夏,那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意外?”我笑了一声,“你当初为了她远走他乡,现在都能忘得一gān二净。凌少爷,我们才认识多久?”
他深深地看着我,仿若自语,“对我来说够久了……对于她的死,我很内疚,也很伤心,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当年的事向你解释清楚。但我希望你明白,一辈子其实很短,不过是睁眼闭眼之间的事。与其活在过去的记忆中,我更向往身边触手可及的温暖。小夏,我们都一样,做人不要太执着,有时候看得太清楚,未必是幸福。”
我的手轻轻一颤,忽然觉得冷,下意识去握手边的茶杯,感受那点温度,然而窗外秋风萧瑟,夜凉如水,那点微弱的温暖,无法让我热起来。
凌靖叹了口气,“小夏,你好好想想,人生在世,有什么比快乐和温暖更让我们感到踏实和幸福?安稳的生活,优渥的物质,和睦的家庭,难道不比那些没用的执念重要?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下……”
“快乐和温暖?”我打断他,“这就是你想给我的?”
他点点头,“是的,甚至比那些更多。”
我看着他,莞尔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哪一次快乐过?我喝醉那次?还是我吐血那次?我都不记得自己跟你一起快乐过,你又怎么给我?”
他目注我片刻,用艰涩的声音说:“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吗?如果我说……我求你,我求你原谅我,你还是这样吗?”
他微微颔首,灯光昏huáng,我看不清他的表qíng,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下淡淡的暗影。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男人在我面前yù言又止,惜惜念念,不是不动人。
“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因为没有意义,就像我从来不让自己去恨你。因为我知道每一个结果背后,都有无数个原因。有些我们看得到,有些我们看不到。你的家庭,你的姓氏,就是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原因。凌靖,在那些有钱的少爷里你不算坏,但你的确混蛋。你说得对,我没有办法跟你要公平。不管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没本事让你还一个公道给我。所以……咱们就这样吧,不要再打扰彼此的生活。”
我停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茶杯,低声说:“不过,有件事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只有好的念头和坏的念头,好的行为和坏的行为,永远别因为任何事,就随便给人贴标签,这种做法可能会害人害己。”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件事对我的影响,你未必知道。但是我知道,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我要的东西你不愿意给,你也给不了。你或许真的有点喜欢我,但是别再说你非我不可,你自己清楚,我对你没那么重要。”
我一段话说完,感觉如释重负。
他看了我一会儿,轻笑一声,眼睛里却有一种近乎悲悯的dòng悉和锐利,“你会这么轻易原谅我,是因为我在你心里并不重要,是吗?如果是文昭,你还会这样说吗?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他就能给你吗?小夏,你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那样,谨慎小心,进退得宜。你一直说自己不够聪明,但是在我眼里,懂得大智若愚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人。可聪明人都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猜心。但往往猜对了别人,却弄丢了自己。所以你不知道,你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