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低声说了一句:“爸爸危险期的时候,还在叫哥的名字。”
钟意心尖发紧,极轻的回了谢天一句:“恭喜。”
都开始称呼为爸爸、哥哥了,大概好事将近了吧?
钟意用力盯着包裹着谢天手腕的雪白袖口,上面绣着的半宝石方形袖口灼灼其华,刺眼的光芒像无数把光剑杀戮着她的视网膜。
钟意苦笑着回答江启之:“我还没告诉他。他最近比较忙。”
“你没告诉他?”江启之满是狐疑的重复了一遍,“那你是没告诉他呢,还是没想告诉他呢?钟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放心,我这会儿还死不了。”
钟意被江启之呛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儿。
钟意只觉得两腿酸软无力,她下意识的抬头向头顶看去,只见吊灯垂坠下来的水晶并不分明,带着层层叠叠的重影,汇成一条一条的白练,如同黑白无常索命的幡旗。
一阵心悸,钟意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对着江启之房间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就忙不迭的转身离开。
钟意举步踏下楼梯,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在轰然下坠,腿抽筋般的痉挛起来,钟意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宝宝!
在坠落的一刹那,钟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了肚子,只是这失重的过程比她想象得要短暂,钟意感到肩部有股力量一带,她整个人就被谢天护在了怀里。
谢天抱住钟意整个人就被谢天护在了怀里。
谢天借势抱住她倒向一边,后背重重的磕在油画框上,重得她几乎能听到谢天骨头碎裂的声音。
钟意后怕的揪住谢天的袖口:“你没事儿吧?”
谢天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惜他的动作进行了一半就因为猝痛停止了,额角上满是汗珠,谢天喘着气笑了笑:“你没事儿我就没事儿。”
谢天的笑容像把锥子,一下下的戳着钟意的太阳xué,钟意撇开眼睛,笑得比哭还难看:“哦。谢谢你。我走了。”
平谷无波的三句话,却让谢天不由皱了皱眉头:“你这么失魂落魄的回去我哪儿放心?正好我要回去办点儿事儿,一块走吧。”
钟意垂死挣扎的抵抗着:“真的不用。”
谢天笑了:“gān什么呢?为了避你这个嫌,我真有事儿也不回去了?咱俩的事儿,我已经跟爸爸坦白了。况且你挺着这么个大肚子来看他,他老人家也不是铁石心肠,迟早也会被咱们小乙感动的。只是这年纪大的人么,就是要固执点儿。估计气头一过,也就风平làng静了。”谢天眉眼弯弯,笑容和煦,“你等着,我跟爸说一声,咱们一块儿走。”
谢天声线柔和,却蕴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从小到大,钟意当惯了乖乖服从命令的小尾巴,这次出于条件反she,连跟谢天拗脾气的过程都省了,自发自觉的站在楼梯边等谢天出来。
快入冬,天黑得越来越早,远方的天际微微发红,云朵浮动,诡异的形状隐约有些不详。
车内质量绝佳的音响正在播放着卡萨布兰卡,旧曲子旧时光旧qíng人,三样东西都凑齐了,在黑暗里异口同声的笑她。
钟意窝在后座上,眼睛克制的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才不至于夺门而逃。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里如同波涛翻滚般的汹涌着,拽着她整个人在里面浮浮沉沉,沉闷得几乎窒息,好奇心正推着她打开嗓子询问谢天,而那点懦弱的爱意却固执得拦着他,两股力量正在不依不饶得拔河,而她是中间那根最孱弱的麻绳,整个人被绕成一股一股,太阳xué酸胀得几乎要爆开。
车子缓缓的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家的时候,只见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追着落日发出极其耀目璀璨的眩光,那点光芒像是一束闪电直直劈开钟意勉励掩藏的怀疑和恐慌,楼宇上顶着的那块牌子,如果没看错的话,写得正是亿城国际四个字,她和江哲麟的家。
一想到要面对江哲麟的浓qíng蜜意,钟意心底便不由的泛出一波波难堪的qíng绪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谢天,我不是爸妈的女儿?”
刺耳的刹车声随之而来,车子画了个漂亮的圆弧直直的停在公路上。
谢天的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后背显得异乎寻常得挺直,半晌谢天才哑着声音说:“小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