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八百年就该用这么招呼谢天了。
报仇,雪恨。
多痛快。
钟意努力地抽动嘴角,好不容易才牵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来,正想开口,原本上翘的嘴角却抑制不住的抖了抖,唇间吐出的第一个音节最后变成一声压抑的呜咽,钟意抬起脸,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滚出眼眶,泪流满面。
两年前她丢盔弃甲,两年之后的钟意依旧是个可怜的逃兵。
谢天用手背蹭了蹭发红发烫的左颊,纷乱的色彩从沉沉的眼底飞速滑过,紧接着谢天抿唇一笑,笑容里有微不可见的悲凉:“小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该消气了吧?我的提议,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
眼前这个男人,皮肤比两年之前黝黑了不少,成熟的男xing气息牢牢的攫住她,那双眼睛在暧昧的光影里显得愈发深长明亮,笑容却很陌生。
他可以这样对她笑,同样也可以把笑容送给江思妍,或者其他女人。
念及此,钟意只觉得心脏狠狠一缩,一种痉挛般的痛楚瞬间传到四肢百骸,钟意抱着胳膊,笑容惨淡又凄惶,和她构想中的高傲冷艳相去甚远,钟意努力撑平自己的声线,不甘示弱的与谢天对视:“谢天,别以为你无耻,我就非得犯*贱的跟着你一起无耻。就算被狗咬了,我还能去打狂犬疫苗。更何况你不过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凭什么拽着我和你一起发疯!”
颤抖的尾音回响在空dàng的办公室里,被不断反she、放大,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切割着彼此的皮ròu。
饶是教养再好,谢天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他捏住钟意细白的腕子把她摁倒在墙上,高大的身影整个的摄住了她:“钟、意!”
钟意一点儿也不怕他,只是倔qiáng的抬起下巴与谢天对视:“谢天,你gān什么?就算乱啃乱咬也请你分清对象!我是你未来金主的嫂子,请你放尊重点,千万不要让你的苦心孤诣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卖身求荣可以,但你休想给自己立牌坊——哈,我看你明明是志存高远,野心远不止于此吧!就你那样还想坐享齐人之福,我告诉你,你做梦!”
谢天眼里燃起灼灼的杀气来,最后却变成一片森冷的冰川,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任由钟意对着他拳脚相向,而谢天只是一味的笑,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即使再悲怆难过,也必须微笑。
谢天颓然的样子落进钟意眼里,像一把极薄极长尖刀划过心口,沁出一溜细密滚圆的血珠。
积习难改,沉疴深重。
明知不可以,钟意的内心却被谢天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她濒临崩溃般的靠着墙边滑坐下来,又突的惊叫一声,推开谢天横过来的手臂,几乎是落荒而逃。
钟意仓皇的在寂静的办公大楼里穿梭,高跟鞋打在光洁的大理石面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直至踉踉跄跄的冲进电梯,钟意才回过神来,她缓缓的抬起头,只见谢天站在走廊拐弯处的yīn影里,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而他依旧在微笑。
钟意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把谢天的身影吞噬殆尽,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仿佛被一股蛮力拽回很多年前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她刚和谢天话别踏进寝室,就接到他的电话,谢天的声音听起来泄气又无奈:“宝贝,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钟意急匆匆的扑到阳台上,果然看见谢天正捏着手机,在夜色里冲她朗朗的笑,他穿着藏青色的及膝大衣,那样专注的看着她,眼里跌落了万千星光。
钟意只觉得两颊火烧火燎,嗫嚅半天才嗔怪道:“ròu麻!”
“ròu麻还不是把你骗到手了?”谢天单手cha兜得意非凡,“小乙,你就吃这一套。”
回忆的美好,更衬出现实的不堪。
亏心事做多了,走在写字楼里都能遇见鬼。刚跨出电梯,钟意便和江思妍撞了个满怀。
江思妍一见是她,连忙笑盈盈的把钟意扶起来:“嫂子嫂子,咱们真有缘,又见面了诶!”
江思妍一边说一边眯起了眼睛,大地色系的眼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江思妍穿着碎花底子的连衣裙,搭配一款luǒ色披肩,一双玉腿修长笔直,包裹在针脚细密的黑丝袜里,踩着一双柔软又淑女的黑色平底鞋,江思妍的长发蓬松卷曲,嘴角有一丝顽皮的笑意,优雅狡黠如同公主一般。
见到钟意,江思妍显得格外高兴,她亲热的勾住钟意的肩膀,猛一阵打量:“咦,嫂子,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