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有时有感觉,有时没感觉。视力和听觉也是,时有时无的。讽刺的是,触觉消失了,痛觉却依然存在。还是经常的呕血,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呕得肝肠寸断。这个世界,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他对我还是那么的好,无法无天的好。只因我一句不喜欢,他烧了岛上的罂粟基地。我的笑容越来越多,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不知道,泪水被我藏在了心里,我在等待着不是结局的结局。两个月,60天,不知不觉,只剩下七天,或许不到七天。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一个世界。而我要用七天,为他寻一个出路。“凝夕,你要什么?”每天必然重复的问题过去的许多天,我要么笑,我要么哭,要么沉默,……今天,我对他说,“我要北月……”他的眼睛暗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huáng昏的时候,一艘快艇靠岸,北月来了,风驰电掣一般。为了找我,他疯了似的跑遍了整个世界。我坐在chuáng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等待。似乎等了很久,似乎只是一瞬,门开了,我没看他,不敢看,我想他已经知道一切了。他走过来,猛的把我从chuáng上拖到身前,结结实实的甩了我一个耳光“你是傻瓜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傻瓜?给自己种毒,这种事你怎么做的出来?”他脸上的肌ròu抽搐的变了形,死命的摇晃着我“你会死?他说你会死,骗我!你叫他来这里就是来骗我的,是不是?”我紧紧抱着他筛糠似的身体,憋闷的说不出话来,心缩的像块石头。“骗我的,是不是?凝夕,他骗我的,是不是?”他的身体无力的瘫了下来,仰起脸,满眼哀求的望着我,看到他眼里末日般的绝望,我心软了。我想继续隐瞒下去,我想无谓的对他笑笑,然后对他说,是的,我又骗了你,可是……我扶起他因恐惧和震惊而刷白的脸,“司夜,听清楚,我快死了,可能还有七天命,或者更短。”他双眼空dòng的看着窗外,残阳如血,映入瞳孔里是一片悲怆的绝望。“他说,你用自己的血喂养我,为我续命。”“他说,你为了救我,跪下来求他。”“他说,是我一点点蚕食鲸吞了你!”他用没有起伏,单调平板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每说一个字,身体就颤抖一下,仿佛说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从身体里向外刺出的钢针。“不是,不是,我们不听他的。司夜,看着我,只看我,只想着我,只听我说。是殇尽,不是你,毒是我下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与我无关?”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用无比狠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用这双该死的手,用我的身体,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你,摧残你,每天每夜让你活在痛苦中,过的生不如死,这也与我无关?”“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这样,司夜,你让我害怕……”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退后一步,我上前,他继续,直到退无可退。他沿着墙壁,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滑落到冷硬的地板上。双眼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膝盖,忽然没有了表qíng,仿佛瞬间将它遗失了。我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无数次设想过他此时的表qíng,可是真正面对了,却比任何一次都可怕。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不看我,一动不动,好象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像一个做错事的小男孩,把自己封闭在了yīn暗的空间里。我吸了口气,走了出去。在大厅,看到了北月他走过来,抱着我颤栗不止的身体,“我们走吧……”我摇了摇头,“我不走……”“凝夕?”我抬头看着他,扯动了一下唇角,“北月,送我们一程吧……”他陡然一凛,什么也没说,紧紧的抱着我,很久很久……“北月,乔伊知道吗?”“不知道,我没告诉他。”我点点头,“那就好,不要告诉他。”我回到卧室,屋子里没开灯,他抱着膝盖,孤独的坐在幽暗的角落里,沉默如夜。我走过去,轻轻抱着他,像护着一个可怜的孩子。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头埋在我的颈窝上,怕冷似的抖个不停。我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在消散,天快亮了……“司夜,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黎明前的一刻,总是那么的黑暗黑暗之后,究竟有没有光明?为什么就算睁开眼睛,我们依然看不到希望?背后是恢弘的城堡,面前是波涛汹涌的海洋,我们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我模模糊糊的看着远方的海平线,太阳就要出来了,我的世界却越来越暗。有些害怕,抓住了司夜的手,“司夜,有点冷,抱紧我……”他在身后紧紧的搂着我,紧张的问“还冷吗?”“好多了。司夜,还要多久才天亮?”“快了,就快了……你累了?”“我不累……”是我的眼睛累了我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一脸幸福的说“司夜,如果我们可以一起看见朝阳,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迎接光明了?”“是……”“司夜,天还没亮吗?”很久了,为什么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快了,就……”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我浑身一抖,小声问“司夜,太阳……是不是已经出来了?”他真的哭了,滚烫的泪水无声的砸在我的脖子上。我仰起脸,皮肤感到阳光的温度,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它了。为什么?不过是一起迎接光明,对我们来说,却这么难。拥着他的手臂,依旧微笑着,声音飘飘渺渺的,像海风的叹息“司夜,别难过,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孩子?”他的身体猛的震了一下“是的,我们有过一个。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发现的,两个月大。可惜,被我打掉了。后来……我摘除了子宫。”想起那可怜的小生命被无qíng的搅碎,变成一团血污从我下体流出时的qíng景,我的心翻绞起来,苦涩从心底涌起,几乎要冒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