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有些释然了。
顾淮南叹了口气,“今夕,我们结束了,不希望再纠缠下去,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并不想伤害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程今夕有意无意地瞥向傅云姿。
“……”
“所以,我也没说不同意啊。我跟你在一起这些日子,又有哪次不是听你的,”程今夕自嘲,之后沉默良久,“晚上没事的话就回趟家吧……最后再给我做顿饭。过了今晚,还是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你说要散,那就散吧。”
她只是觉得累,真的太累了。
身体像是脱了力,脊椎再也直不起来。可她的眼睛却意外的明亮,像是探照灯似的直直地照进他的灵魂。
眼眶红了,蕴含着温热的液体。程今夕努力含着让眼泪不落,最后的坚qiáng犹如碎裂的盔甲,将泪水倒灌进心里,阳光锁在fèng隙。
恍若一切如常。
顾淮南彻底失语了。丝毫不觉傅云姿将他的手掌捏得生疼,衣摆都被揉皱。
只是半阖眼任由程今夕用目光一寸寸将他撕成碎片,一点点到呼吸都停滞,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压出去,他有一瞬间死亡濒临的快意。眼前是空茫的黑,看不清楚这天地,唯有黑暗的中央始终兀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那个身影曾经支撑他走过许多难熬的日夜,当生活所有的希望都慢慢流逝流失,当自尊和骄傲一点点瓦解,当光明和黑暗激烈厮杀,当死神的镰刀一次次与自己擦肩,当生命的尽头近在咫尺。
当他选择放弃自己的爱人,说服自己也就这样放弃吧。
只有她在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为了她而坚持,直到再也无法坚持,直到死亡最终将他带走,也带走他埋藏在心底的爱意。
顾淮南记起了他为她戴上戒指时她说话。
她说,顾淮南,我们要走到最后,要结婚,要过日子,我要给你生很多的孩子,像你,也像我。我们要坦诚相待,要相濡以沫,要携手终生。直到我们都老了,还像现在一样,深爱着彼此。
他还记得她说,我什么都不会,连荷包蛋都煎不好。
他回答她,你不需要会,以后都有我在。
她说,顾淮南,我也会一直在。
真好。那些都是真的,哪怕分离,也依旧真实的存在于记忆中。
真好。老天让他的生命中拥有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美好到他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命运抗衡,甚至依旧希望可以跟她白头到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十二月冬天的夜。气温零下,很冷。
但是屋内的暖气却打得饱胀,橘huáng灯火绵密而动人,划破浓重的夜色,也晕红了人脸。
厨房里,灶台上蓝色的火焰蹿得很高,锅里的汤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顾淮南系着围裙弯腰切菜,清冷的she灯照到他生出薄汗的额角,俊美的轮廓弧上恍若镀上了一层细浅的银光。
他的动作很娴熟,葱白细长的手指美丽灵活得惊人,对待蔬菜温柔地像是对待那些可以传世的画作。
一切恍惚又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最初他们一起依偎,最初他们彼此取暖,最初他们相亲相爱。
最初,是那个他们彼此拥有并坦然挥霍的时候。以为今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未必就会花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过,只是很肆意地享受,企图将这样细碎的感qíng拉长,每天爱多一点,每天付出多一点,然后慢慢直到永远。
然而,当有一天最初被最终所取代,突然也就发现,在时间的长河中,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原来还是有那么多的东西是猝不及防的。
譬如死亡,譬如遇见,譬如分离。
程今夕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在餐厅的窗边,安静地,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窥视着厨房里的一切。
像是一个小偷。
是的。像个小偷一样,羡慕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内心酸涩而疼痒难耐,仿佛数以万计的蚂蚁从心尖上爬过。
程今夕不知道此刻自己看着顾淮南的眼神是多么迷恋。她只觉得自己很荒谬,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仍旧还是那么爱他,爱到自己都觉得太多太多了。
很好很好的顾淮南,温和、通透、明朗、豁达,程今夕甚至盲目地相信,可以将所有能够想到的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放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