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夕觉得,恐怕他连看新闻看报纸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全然不知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也好,他所烦扰的已经够多。她不愿自己再成为他的负担。
她撒娇道,“想我没?”
“想了。”顾淮南声音温软,“傻瓜。”
“你想我的时候刚好我也想你,”程今夕好像有些得意,“那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啊?”
顾淮南仿佛看到了笑得像个小松鼠似的姑娘,“算吧。”才几天不见,他就想她想得不行,恨不得放下一些,立刻飞向她,拥抱她。“酒宴开席了么?”
“还没呢,”程今夕打量着梳妆镜里自己近乎完美的形象,却并不jīng神的脸庞,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尽可能不让他听出自己的那些小qíng绪,“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有许多人的说话声,脚步声,滚轮摩擦声,还有广播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程今夕有些诧异,“你在机场?”
顾怀念南淡然解释,“嗯,公司临时有些事,要我去趟瑞士。”
那一定又有很久见不到他了。
程今夕“喔”了一声,隐隐有些失落,“伯父的病好些了吗?还要不要紧?”
“好多了, 年岁大了身体上的问题总是会比较多,医生吩咐只需要安静调养按时服药即可,再过些日子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听着倒像是他在宽慰她,“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那你自己一路小心,到了瑞士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程今夕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盼丈夫早归的小媳妇,“听到了么?”
“好。”顾淮南应,“先不说了,我要过闸了。”
她恋恋不舍,“嗯,那,拜拜。”
“小桥。”顾淮南突然唤她。
“嗯?”
“我爱你。”
顾淮南说爱她,真好听,温柔地好像冬天阳光下清澈的琥珀。
“我也爱你。办完事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他应。
程今夕轻轻挂下电话,倏然,眼角的湿意化作珍珠落下。滚烫地坠入她的手心里。
***
于茜远远的站在长廊下注意着周围的环境。程今夕执着半片裙摆,手握香槟,仪态万千地穿梭在人群中。
好在酒宴禁止媒体进入,她总归少了很多麻烦。虽仍有好事者盯着她窃窃私语,却也碍于身份修养,没有过分逾越之举。
正厅已开,自助式的宴席总是给人足够的自由,省却了与陌生人面对面不知所谓的尴尬。
某个著名的女歌手在前方的舞台上搔首弄姿,哼哼唧唧地唱着旁人都听不清歌词的曲子。
段天霖屹立在场中与老友寒暄笑谈,隔着老远都叫人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眉目间全是岁月沉淀后的睿智淡然,一身墨灰色绒面西装,更是显得他jīng神奕奕,年轻不少。
他看到程今夕朝这边望来,旋即举起酒杯,微笑像她颔首示意。
程今夕宛然一笑,一同举杯。爸,生日快乐。她用口型,无声地说。
段天霖点头,笑容更深。
一直将她视作亲女,对她亲厚又纵容,这个养育了她近十年的男人足够qiáng大,也足够宅心仁厚。
可从她选择演员这条路开始,程今夕就知道,自己选择的也是一条不能将她的身份公诸于世的路。段天霖没有怪过她,段家人也都没有,这是他们作为亲人的默契,也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尊重。
老太太因为年迈不喜热闹,没有出现在这种这场合里。段明淑迢迢千里外归来,同她打了个照面,将她的脸搓扁揉圆地调笑了一番,就被许久未见的闺蜜峰峰火候地拉去寒暄。
只留下程今夕一人坐在筵席边的沙发上。服务员送来酒水单,她端详了半晌,目光徘徘徊徊,点了一支82年波尔多,独饮。
女人如红酒。很附庸风雅的说法。程今夕却觉得自己更像葡萄味汽水。
她端着高脚水晶杯,晃动手腕,瑰丽如鲜血的液体,剔透妖娆,在潋滟的灯光下,流转着蛊惑人心的色泽。
素净到几乎看不出没有妆容的脸,着黑色露背长礼服的女子斜靠在角落,如墨青丝长长地散落在莹白luǒ露的肩膀上,犹如暗藏在礁石fèng隙中的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