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缘_作者:十世(25)

2016-11-27 十世

  苏远恒只匆匆地听到了这几句话,就见北堂敏谦忽然背著那女孩向大门冲了过来。二人快乐的笑声jiāo织在一起,映衬著纽约最美的秋天,当真是一道独立的风景。

  苏远恒慢慢缩到大树後面,紧紧倚靠著树gān,几乎不能思考。他听见那二人进了屋。转过大树的另一边,看见北堂敏谦已经放下了她,牵著她的手,踩著花园的糙坪,向主屋说说笑笑的走去。

  苏远恒从没有见过北堂敏谦的这一面,感觉如此遥远而陌生。

  心痛伴随著腹痛,让苏远恒沿著树gān缓缓坐倒。

  他一手紧紧按著腹部,一手已抠进了树gān而不自知。额角沁出冷汗,让他苍白的脸颊显得更加无助。

  敏谦……敏谦……原来这麽快,你就有了新欢。

  我为什麽要来纽约?我应该留在家里,留在那个只属於我们的地方,看不见你现在的爱人,看不见你现在的快乐,那样我才能活下去。

  苏远恒觉得呼吸都分外吃力,他在树下坐了很久,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著肚子。

  直到傍晚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一辆辆从树後的林荫道上驶过,苏远恒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表,自己竟在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

  他扶著树gān,缓缓站起身,却觉得小腹一阵一阵抽痛。

  他知道qíng况不妙,不由心慌起来,勉qiáng沿著大道走了几十米,叫到一辆出租车,回到饭店。

  从行李箱中翻出药物,匆匆服水吞下,苏远恒躺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动了胎气,好在随身带了药,只盼著孩子平安。

  美国没有熟悉的朋友,让他自己去医院,他是绝不会去的。他还不想被人当成难得一见的摩耶人病例反复研究。

  苏远恒在饭店里整整躺了三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只打了一个电话给秋至原,咨询了一下孩子的事。

  秋至原听说他现在在美国,气得在那边跳脚。可惜他人远言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他推荐了几个安胎养身的药。

  苏远恒付了小费,托饭店的服务生去药店买了药,自己按照医嘱服了,总算缓了过来。

  他自己也是医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qíng况肯定无法回国,除非是不要命了。待jīng神好点,便退了房间,买了一张去往南部的车票,拎著行李回到了他曾经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苏远恒从十岁起,一直在这里生活到十九岁,然後在养父苏亦的推荐下回了国,直到七年前苏亦去世时,才回来过一次。

  当时苏亦对他说:「我死了之後,你就把房子卖了吧。我和你养母什麽都没有,只有这幢房子,卖下的钱,是我留给你的遗产。」

  苏远恒说:「我不会卖它。爹地,那是我们的家,有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苏亦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壁炉上有一张他们的全家福油彩画,是苏远恒的养母在去世前最後几个月画的。每一笔都十分缓慢,十分仔细,充满感qíng。

  他养母经常说:「人和人相遇,是缘分。我爱上你爹地,是缘分。你来到我们家,也是缘分。所有的事都不能qiáng求,我们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养母的手非常温暖,她喜欢摸著苏远恒的头,管他叫「儿子」。她曾经有过自己的儿子,可惜没有看到他长到十岁以後,就失去了。所以她对苏远恒一点一滴的成长都十分关心,充满了爱。

  院长妈妈和养母,是苏远恒这辈子接触过的最亲密的女xing。他对女人所有美好的回忆和幻想,都来源自这两个伟大的女人。

  他深深记著养母说过的话,缘分是求不来的,人不能有非分之想。

  就像他的养父母如此恩爱,却斗不过天地间的冥冥天意。当生命之线临到终了时,缘分也结束了。

  他和北堂敏谦之间的缘分,又是如何呢?

  也许,也只有这短短的几年吧。就像他父亲和那个他深爱的人,也是有缘无分。

  房间里到处都是白布,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落满了灰尘。

  苏远恒疲惫不堪,实在没有jīng力打扫,匆匆清理出卧室,倒头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窗外和他睡前的景色一模一样,苏远恒看看手表,怀疑自己只是睡了十分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