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这儿gān什么?买土特产?”
“……那种东西在免税店买不就好了。”乔元礼莫名其妙,“前面那座酒庄是我投资的,既然到了法国,就过来看看,顺便也带你玩玩。”
“你还投资这个?”
乔元礼点上一支烟:“这些年生意做得大,各行各业都沾了沾。”
“你来视察那你就一个人来呗,带我gān什么。”乔铭易不高兴地说,朝远离乔元礼的方向走了几步,同他拉开距离。说是做生意,恐怕也有洗钱的因素在里面吧。他可一点儿也不想跟黑恶势力扯上关系。
乔元礼唇角微扬:“觉得是时候让你了解了解这些了。如果有一天我没了,这些都是你的,总不能连自家有多少财产都搞不清吧。”
乔铭易蓦地停步。乔元礼走了好一阵,发现儿子没跟上来,遂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不走了?累了?”
“你……为什么突然说那么可怕的话……?”乔铭易脸色发白,“你得绝症了?”
“没有啊。”乔元礼莫名其妙。
“那你gān嘛突然说什么……什么你没了!不要吓我好不好!”
“gān我们这一行的,能寿终正寝的是极少数。说不定我哪天就被一个枪子儿gān掉了。”
乔铭易焦灼地跑上前,揪住乔元礼的衣领。“那你就别gān黑社会了!”他急切地喊道,“金盆洗手找个地方隐居,没钱也没关系,我能工作我来养你啊!”
说完,他仓皇地低下头,颤抖的手松开衣领,接着被乔元礼紧紧攥住。
“应该是我来养你……”乔铭易小声说,“毕竟是你把我养大的。”
他们在成为qíng人之前,首先是父子,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父子间不该发生的事。
乔铭易从没有忘记过。他一直想,如果有一天乔元礼真的身体不行了,他肯定还是会回到乔家大宅的,不是作为乔元礼出走的qíng人,而是以乔元礼养子的身份,回去孝顺养父。不再提他们之间的前尘旧事,只为了回报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当然了,乔元礼现在健康得很,正值男人的盛年,还不需要儿子来赡养自己。
额头上突然一痛。乔铭易“哎哟”一声,乔元礼收回在他额上弹了一下的手指。
“你把自己养活爸爸就谢天谢地啦。”乔元礼微笑。
“我说真的。别gān那么危险的工作了。”乔铭易泫然yù泣地咬住嘴唇。
乔元礼轻叹,青灰色的烟雾升上逐渐变为藏青色的天空。
“可是即使我金盆洗手,也还是会比你先死,因为你更年轻。”
乔铭易如遭雷殛。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在他的认知里,乔元礼如同某种永恒不朽的东西,是不会因时光流逝而改变的。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被点醒:乔元礼不是神,也会生老病死,也会Valar Morghulis,这位年长他十八岁的养父,理论上来说是会先他一步过世的。
他被深沉的恐惧紧紧摄住。
无法想象乔元礼与世长辞,而已经不再年轻的他孤独地活在世界上的日子。
他们分离了整整五年。乔铭易自己也到了会疑惑“怎么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的年纪,回首往事时会惊异于时光的飞速流逝。人生还能有几个五年?他还能等得起多少个五年?
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苦涩,扑进乔元礼怀里。
“不许你说这么可怕的话!不许说!不许说!”他紧紧抓住乔元礼的后背,“不准你比我先死!”
“那我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乔元礼开玩笑。
“那你就送吧!都说祸害留千年,你这么坏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不准你丢下我一个人……不准你……你……”
胸前传来一声啜泣,紧接着,泪水沾湿了乔元礼的衣襟。
“别丢下我一个人……”
温暖的手掌落在乔铭易后脑勺上,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假设人能活到八十岁吧,我现在才过了一半呢,gān嘛搞得跟我快入土了似的?”乔元礼宽慰他。
还不够,还不够!时间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为什么不停下来等一等!
乔铭易曾凭借着自己的年轻,指望时间能替他解决一切问题,事到如今才意识到,时间他妈的什么也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