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有了念头,但自己还是不敢乱拿主意,趁父母那天打电话回来时说了这件事qíng。
孟思明隔着越洋电话感慨说:“还记得我小时跟你讲的小数点的故事吗?”
“知道的知道的,加加林的故事吗。”
“所以说,认真两个字是世界上最难的,”孟思明说,“你们开始上错了道,导致一个暑假的成绩报废。损失之大异常惨重。”
孟缇最怕说教,小jī吃米般点头:“爸我知道啦,先帮我想想办法啦。”
到底是做父亲的有脸面,虽然退休了,但说话做事还是有人应声;孟缇很快就在计算机学院找到了曾经的学生、现任计算机系副教授欧永明,借了那台计算机学院刚刚花了近千万买的高配置的小型机,从下周起,每天晚上可以七点到九点用两个小时。
这事让人振奋,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奔过去找欧永明把这件事qíng定下来,欧永明十分好说话,示意不碍事,什么事qíng都jiāo代得十分清楚。从计算机学院出来,心中郁结之气顿消,觉得世界真是海阔天空凭鱼跃。
时间尚早,孟缇想了想,十一假期到了尾声,还是应该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把想gān的事qíng做了才是。于是骑车出了校门,拐了个弯去学校附近的书市。
孟缇人生一大爱好就是逛书店,尤其是旧书店。学校西门外就有个大型书市,也是本市最大的图书批发市场,大部分时候去都是人满为患的样子。如果遇到什么活动或者节日,书市就彻底沦为了庙会。
那一片旧书店就在置身书市的角落。沿着主gān道缓行,拐入第四条分叉的小巷,就是旧书的天地。这条小巷远并不宽敞,两岸的店面都不大,青砖房屋,站在窄街两旁脸对着脸,用自己的方式昭昭于世。
时间尚早,很多店面才刚刚掀起了一半的卷门帘,阳光倾斜着投she进来,把旧书店染得半明半暗,就像店里那些发huáng的书页本身,宛若一副色调温暖的油画,暖意始终不散。
旧书店是孟缇购书的根据地之一,买旧书也是她从父亲孟思明教授那里继承下来的根深蒂固的爱好之一。虽说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中文图书都可以在图书馆或网上找到,可她还是喜欢把书捧在手里的感觉。而旧书店比起新书店,往往带着更多的人文感怀,所以有人说,凡是爱书的人,没有不爱旧书店的。
她在此地曾经斩获无数,有着无数傲人的成绩,战利品里包括一套三折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上世纪50年代的书局版李白全集,还有几本据说早已失传的禁书,还有很多人从未想过世间会有这样一部书存在的偏僻书,例如谈斗蛐蛐的书,她就买了不同的三本。
常年的积累,孟缇逛旧书店早就积累了一套自己的经验,也练就出了火眼晶晶,最主要就是不怕脏,不怕麻烦,而且很多时候,还有一点点运气这个东西。
以前孟缇逛书店并不带什么目的xing,就像是站在海上渔船中的渔夫,扔下了网子,并不期待捞上某一种特定的鱼;今天她目的xingqiáng很多,也只为了一个作家过来。其实心里也非常清楚希望并不会太大,她在网络上都找不到踪影的书,甚至连评论都看不到一篇的小说,在旧书店里找到的可能xing更是微乎其微。
不过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其实都是熟悉的店,旧书基本上看过了,她一来就直接问老板,“有没有什么新书?”
四十多岁的中年的书店老板乐呵呵往纸箱子里一指:“这里呢,小姑娘你慢慢看。不过还没整理修复呢。”
那一箱子的书略显cháo湿和绵软,随便一碰就烟尘漫天,书页沙沙作响,仿佛在低沉哀婉的哭泣。好多书甚至淳朴得连封面都没有,看到一本略整洁的书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孟缇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那本贴在箱子上的旧书,条件xing反she的抓过来一看,封面四个角都可怜巴巴的残缺,就像美好女子沦落风尘后的凄惨模样;好在题目清晰,叫《蒙尘》;平淡无奇的名字,孟缇刚想扔到一边,眼睛却jīng确看到了作者名——枯槐。
这个事实简直让人震惊。孟缇心理想自己今天真是有运气啊,先那本书迅速翻了几页,那熟悉的文笔她不论如何都不会错认——扉页上还有蓝色的印章,写着市图书馆的字样;随后翻到版权页,日期清清楚楚写着这是十年前的第一版,印量和《逆旅》一样,居然只有五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