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阿缇,我听程璟说你不爱吃早饭,这样对身体不好,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送早饭过来。”赵初年把两个饭盒递给她,微笑着说。那是她熟悉的能融化冰雪的笑容。
他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孟缇看到他大衣肩膀上的雪花,终于还是让他进了屋。他看上去非常高兴,实际上只要孟缇跟他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他都不掩喜色,虽然表现得很含蓄,但孟缇之前跟他相处了整整一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的房间内有张折叠的小桌,赵初年两天前就发现了。他打开折叠小桌,放在屋子正中,又把饭盒放好,“阿缇,过来吃吧。”
她才睡醒,头发没梳,浑身上下都是乱糟糟的。她朝手心呵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视线瞄到小桌上的食物,是她很喜欢的南瓜羊ròu馅的饺子,饺子正在腾腾地冒着热气,看着就食yù大起。
“赵老师,谢谢你。”孟缇从词典中选了一个最安全的词,“你别再费心了,我这里有吃的。”
“放了这么些天,馕都硬了,也不好吃。”
“好吃不好吃,我无所谓。”
赵初年看着她,平和地开口,“阿缇,我有所谓。”
孟缇知道他长得极为英俊,而那一双眼睛则是最迷人的,据杨明菲形容,他的目光简直可以让枯枝长出新芽。她刚刚起chuáng,脑子还不太清醒,更何况她素来不如赵初年执着。她半合着眼睛,疲惫地开口,“我知道你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我。我收回我的话,我不再恨你了。”
赵初年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轻声叫她“阿缇”。
这个小房间的气压顿时为之一改。
这个握手的动作充满了善意,大概还有一点感动和讨好。孟缇在下一秒抽回了手,速度虽然很快,但是也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大概是刚刚拿饭盒时留下的热度。
孟缇开口,“赵老师,是啊,我不恨你了。你没有必要费心讨好我。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虽然我不恨你,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在我面前出现。”
好像忽然被流放到北极去了,赵初年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孟缇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多了,说话非常流利,“不论怎么说,你骗了我,你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骗局让我钻,这些都是事实。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你破坏了,我失去了太多,父母,哥哥嫂嫂,我的小侄子,郑大哥……我现在连家都回不去,我什么都没有了。赵老师,你再怎么弥补,也没办法把我失去的一切补偿给我。”
赵初年微微点头,错开了视线。
“我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补偿你。”
“那是什么?”
“只是想见你。”
孟缇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团乱麻,根本无从分辨他这句话里的感qíng。他还是很从容很镇定,对她点头示意,随即离开了房间。
门被小心地带上了,隔壁的房门也响了一下,大概是他开门关门的声音,声音很轻,不注意是听不出来。孟缇把脸埋在手心,长久不语。
因为要赶在三月份之前出成果,考古队任务繁重。哈格尔机场也因大雪临时关闭,加上下雪后城镇间的大巴车班次变少,所以大家都打算在昌河过年,不肯休息。考古队员每天加班加点地复原、解读从古城里发掘出的文书。
孟缇有时候也会跟过去看他们修复古代文书。现在修复的都是一千五百年前的文书,上面的文字她完全不懂,不过并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带队的蒋也夫很满意她的热qíng和态度,往往一边指导修复工作,一边为她介绍说明。
这间简易的工作室里,最外行的显然就是她了。
发掘出的文献小部分是用西域一个小国的文书书写,大部分是突厥语如尼文。北疆气候gān燥,因此文书上的字迹异常鲜明。南北朝末期,虽然已经有了纸张,但为了书籍能保存得久,多半还是用绢本,只有一小部分是纸张。这群人里只有蒋也夫懂得少量的突厥语,所以解读工作一直没办法展开,目前所有人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修复和拍照。
太专业的事qíng孟缇做不来,也只能在一旁观看考古队员往文献上喷水,给文献碎片加编号,再根据绢本的结构字迹拼成原状。倒是赵初年在此时显得颇有用武之地,他编了个小程序来处理文献的照片,在计算机上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