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桌子靠着小窗,平时折叠起来,需要的时候就打开,他们没有什么客人,但邻居很多。他们夫妻两是这里最年轻的,经常有人来串门,也就是为了看他们一眼,或者感受这间温暖的屋子。
而现在,她面前的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灰尘和空气,什么也没有。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一只小猫出现在她的面前。小猫瘦骨嶙嶙的,灰乎乎的,无辜地眼神望向她,似乎在等待一丝怜悯。
孟缇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渴望养过毛,那是她从街上捡回来的小猫,希望养在家里。妈妈抱着她说“不行”,说养不起猫。她难过了好几天,还是在哥哥的陪同下把猫放走了。
她那时候那么难过,赵初年跟她说了什么话?
——长大之后,哥哥一定帮你一只最漂亮的猫。
——是吗?哥哥你要说话算话。
——你要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做到的。
她蹲下身,拍了拍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也不嫌弃它脏。
孟缇陷在往事里出不来,也有点恍惚,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啊,我现在也养不起你。你找个地方生活吧。”
她说的是老实话,她住在学生宿舍,功课忙,也没什么钱。猫却不怎么明白的样子,“喵喵”地叫了几声。
孟缇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空dàngdàng即将被拆掉的屋子,伸手抱起小猫,慢悠悠地下了楼。
她把小猫放在楼梯口,看着它摇晃着瘦弱的身体跑走了,才慢慢地哭起来。
“这里的流làng猫很多啊!”
孟缇一怔,回头看到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彼此搀扶着走过来。两位老人脚步还算利索,四处走走看看。
说话的人是老太太,她和善地问:“小姑娘,你在这里gān什么?”
她用的是当地的方言,孟缇礼貌地回答:“我来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毕竟我在这里长大的。”
老太他用拐杖指了指这栋阁楼,不掩惊奇:“这里吗?”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住在这里的。”
附近有个小石墩子,两位老人靠着石墩子坐下。她也走过去,站在两人身边。
“您二老也曾经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们也是。”老太太说,“也是老头子想回来看看,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十几年,前两年说要拆了盖大楼,我们才不得不搬走。不过好像一直也没动静,最近几天才知道这里真的要拆了。”
两位老人面容和善,头发苍白,老太他的两道眉毛中还有一颗痣。那颗痣让她产生了轻微的熟识感。
就像有人接通了她大脑里的某根神经,模模糊糊的记忆被唤醒。她试探着问:“您二位是这里的房东李先生、李阿姨吗?”
老头、老太太对视一眼,“是我们,你是哪家的孩子?”
孟缇心里激动,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大为欣喜的她,不自觉地用上了方言,“是我啊,赵家的,赵知予。您还记得我吗?我们在三楼住,靠角的一间,您还记得吗?”
“哎呀哎呀,赵家的小丫头,是你啊!”老太太一拍大腿。“你都这么大啦,居然还长得这么水灵!”
不过三言两语,亲切之感竟油然而生。孟缇笑眯眯道:“嗯,我们搬走都十几年了,难为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啊,你们一家在这里可住了十多年,是这么多房客里住得最久的。”老太太兴致勃勃,“再说,你爸妈是住过我这楼里最漂亮的两口,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爸爸还写文章,是文化人啊!对了,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孟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爸爸从这里搬走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老人家很感慨,“可怜啊,你那么小!”
孟缇模棱两可地回答:“我被人收养了,长到这么大。”
老人是有看人的眼力的,尤其是两人当了多年房东,看人辨人都形成了习惯。面前的女孩子多半出身良好,想比长大没受什么苦。
“那还好,你们兄妹两真是可怜见得。不过现在都出息了,我看到你哥哥,也很能gān的样子。他还说要买这栋楼,我没卖给他。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悔,他给的钱币拆迁补偿费还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