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阅执好像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是穿过人群,走到病chuáng前头,谢长斐和平时看见的没有任何区别,苍白的脸色,平稳的呼吸,动也不动的身体。只是从旁人的表qíng又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同了。
“方先生,谢谢你救了阿斐!谢谢你。”谢女士几乎要跪倒在地,抓着方阅执的手不放,面上泪水纵横自然是高兴的眼泪。
这一次,方阅执无法再表现出一贯的斯文有礼,只冷淡地将她扶起,只问了一句,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话:“他真的醒了吗?”
谢女士连连点头,再度喜极而泣: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任聪聪也站在一旁默默揩眼泪。
“所有人都出去。”方阅执开口,让众人一愣。“方先生?”谢女士莫名紧张的模样倒是让方阅执觉得好笑:“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把他救醒,不会对他做什么。”
qiáng硬的态度让所有人无论愿不愿意,都离开了房间,最后退出去的任聪聪,只从门fèng里看着一躺一站的两个人,她无法揣测哥哥对方阅执的看法,可是单纯从方阅执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哥哥还没有遭受意外,他时常来看她,偶尔也会提起方阅执,哥哥明显感到自豪,他说:“我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朋友。”
可是越往后,哥哥的态度越冷淡,甚至她问起方阅执的时候,他也是敷衍过去,没人知道,仅仅在他哥哥嘴上被描述得如何优秀的方阅执,已经足够让她着迷。
而此刻方阅执的表qíng,显然不是面对至jiāo好友的,那种浓重的隔阂感即使她这样的外人也能清晰感受到。
方阅执从口袋里掏出烟,发现隔着窗户门口站着的医生,面容有模糊的熟悉感,大概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记不清楚。
门外的邹琴轻轻敲打窗户,做了个抽烟的动作,示意他病房里不能抽烟。心扑扑乱跳,这样与方阅执面对面的机会,且是单独沟通,即使隔着玻璃,也依旧让她心动不已。
方阅执没有点燃的意识,自觉这点公德心还是有的,却发现门外的医生一直盯着他看,半天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眉头一拧,拉动百叶窗,瞬间将里头的景象挡得gāngān净净。邹琴对着青绿色的百叶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些失望地垂头,手里的病历几乎要被她撕碎。复又笑了,谢长斐已经醒了,他与田丝葵的姻缘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沉睡中的谢长斐再次醒来,真正地在方阅执面前睁开眼,卷曲的睫毛抖动,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对他的眼睛并不会造成伤害。
“果然是真的。”方阅执靠着墙壁,嘴里依旧叼着烟,垃圾桶里都是被他咬烂的烟,这一句不知是第几根了。
谢长斐侧头,很吃力的样子,虚弱得一塌糊涂:“你是谁?”微弱到极点,沙哑得快要听不清了。
“方阅执。”他gān净利落地撂下名字,谢长斐沉默不已,沉重的呼吸可能是累也可能是对这个名字的思索。
“医生说你脑部受创,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失忆。”方阅执依旧是淡淡的口气,“不过,看来你没有忘记,真叫人失望。”
“椒椒呢?”谢长斐长久的沉默后便是询问田丝葵的去向,方阅执原本残存的一点笑容也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还不知道你醒了。”见谢长斐的眼神里除了疲惫也开始酝酿愤怒,又补充道,“我也不打算特意告诉她。”
谢长斐吃力地喘息,对于一个常年昏迷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他的体力极限:“我想见她。”方阅执没有正面回答他,只垂下了眼睑,把嘴里没有点燃的烟掷进垃圾桶:“好好休息。”
“我想见她!”谢长斐努力地说着,再微弱的力道也清晰地表达了他的焦急。方阅执背对着他朝外走,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关上门离开,徒留他一个人力不从心地慢xing焦虑。
谢女士果然还是放不下心,守在门口,方阅执看着她憔悴衰老的面容,也有些动容:“他又醒了,qíng绪不太好,您好好照顾他。”
谢女士连连点头。匆忙进去瞧见谢长斐正费尽力气够chuáng头的手机:“阿斐,你gān什么!”几次失败,谢长斐躺在chuáng上大口喘气,闭上眼,心底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