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大厅,发现主桌旁的座位依然空着。沈钦言的座位不知为何也空了。我有些心不在焉,牵挂着那个小男孩,盼望着他的长辈已经找到他。
好在散场之前,我收到了小男孩的回复邮件:你叫什么名字?
这霸道的口气真是让人无可奈何,我提醒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较真,回复他。
——杜梨。
——你多大?
——反正比你大。
——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不告诉你。
——那就是没有了。
——这件事qíng和你没关系。
——我就知道经常玩电脑的人一定没有男朋友!
——多事!
——你有十八岁吗?
——早超过了!
——二十岁呢?
——问女孩子年龄很不礼貌!
他在IM上发了个神气活现的鬼脸过来,我提醒他:记得回家,不要乱跑。
他回了我两个字——啰嗦,外加一个鄙视的小人表qíng。
奇妙的是,很多人在网上戒心会小很多,在我和他一来一往的聊天过程中,他告诉我他叫林越,今晚应该和爸爸一起出现在晚宴现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爸爸今晚失约,他气愤至极,才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
我劝他冷静,也许他的父亲临时遇到了意外状况,没有办法来现场。
他却回复——我最恨借口了!大人只知道找借口!
那血红的巨大感叹号让我无言以对,想起小时候被父母放鸽子时的郁闷心qíng,也不是不同qíng他的。荣佳明问我:“怎么了?你表qíng这么生动,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笑容。”
我捏了捏脸,保持淡定地微笑,“没事,和网友聊天呢。”
荣佳明笑着点了头,“我猜也是。”
十点后,这场晚宴终于散场,大多数人都有所斩获。我和荣佳明走在散场的人群之中。
我在众人的说笑声中来到大厅外的广场,等着荣佳明把车开出来。
酒店外的灯光把停车场照得犹如白昼,我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了缺席半场的沈钦言站在不远处的大厅侧门外。他低头看着腕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他站姿笔直,即便是低头看表,从侧影上看去,脊背也宛如一座直cha云霄的山峰。
我眼神一直不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从满山满谷的人群看到了他,只能归结为他qiáng大的明星气场——那么显眼,就像星辰一样熠熠发光却不会让人觉得刺目。
他忽然抬起眼,视线扫到我身上,下一瞬又平平移开,就像陌生人一样。“他果然没认出我”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又转了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迈开长腿大跨步朝我走来。
“杜梨。”他叫我。
他依然表qíng不多,但语气是肯定的。
我一惊,连忙点了个头。
“沈先生。”
“你怎么在这里?”
我傻乎乎地答:“和朋友一道来的,他去取车了。”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又安静地低头看我,他好像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需要聆听、观察就能表达他的意思。他瞳孔很深,看人时总觉得他目光深沉专注,如黑丝线绕在你身上。
他道:“好久不见。”
我今天穿着吊带长裙,其实是很保守的样式,但双肩luǒ露着,被他看得肩膀发凉,下意识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努力用话语缓解尴尬,“很巧。”
“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嗯?”我不明所以。
“我在片场没有看到你。”
“我不做乔希宁的助理了,”我说,“我辞职了。”
他顿了顿,“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我得到了一份新工作。”
“适合你吗?”
“我非常喜欢我的新工作,很新奇,相当富有挑战xing。”
他点点头,说:“只要能做你喜欢的事qíng,那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今天穿了大概十厘米的高跟鞋,和他的高度差比以前小得多了,平视出去视线恰好停在他宽挺的肩上。他真是标准的衣架子,黑色双排纽扣礼服穿在他身上妥帖极了,略微收腰的剪裁,整齐的衣襟,挺拔的衣领,西装下摆则是棕色丝线绣成的jīng致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