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行也很了解自己的姑姑,骄傲qiáng横,独断专行,她说了什么话不难想象。李知行的父亲曾经说过,自家这个妹妹xing格极其倔qiáng,遇到不合她心意的事qíng,是想方设法都要把人家扭过来。
唐宓遭了姑姑一顿羞rǔ,是必然的,而且只怕还不是普通的羞rǔ。
高一一年和唐宓的矛盾让他认识到,唐宓是他认识的最要qiáng最努力的人,她并不是那种敏感小心翼翼的人,抗压能力比绝大部分人qiáng得多,能气得她哭的事qíng,世界上并没有几件。
李知行说:“你别往心里去。”
“你不用安慰我。”她很慢地放下笔,看着李知行,“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我没事的。”
“那你为什么哭?”
李知行一语中的,激得她浑身一颤。她本来垂着头,抬起头看着他。
“我哭也不是因为她。”唐宓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道,“李知行,我能解决这件事qíng。”
李知行靠在桌边,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不,你解决不了的。”
唐宓站起来,微微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觉得,难道你能解决?”
“我不敢保证。不过,有些事qíng你说出来会轻松一些。”
“李知行。”
他微微一怔。唐宓很少叫他的名字。
“这几个月来,你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唐宓声音很轻,“但平心而论,我更希望和你像高一一样相处。”
她和平时一样面如冰雪,瞧不出任何感qíng,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她说的是实话。
李知行冷静地看着她。
“你是这么想的?互不gān涉或者敌对,更不用欠我的,就不用这么矛盾了?”
“我想,是这样的。”
她翻开物理课本。
“物理课上,老师留了三页的题目。”李知行把笔记拿给她,“拿去。”
唐宓抓住他的笔记,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神色如常,并没有显出被她刚刚的话语冒犯的样子。事实上,他的神色看上去反而更加温柔一些。
李知行从抽屉里拿出饭卡,对她说:“去食堂吧。”
她语塞:“你——”
李知行颔首:“随便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但我以为,和你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更好一些。”
然而,李知行认识到,那天姑姑的来访对她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
起初唐宓只是心不在焉而已——那天丁霄霄请教她题目的时候,居然没答上来;“而在高三开学后的第二轮月考之中,她的成绩罕见地跌落至年级第十。她素来成绩很稳,这已经是剧烈的反常了。为此,何老师还专门找唐宓去谈了次话。她语气很温和,都是鼓励之词,安慰唐宓说没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唐宓无声点头。她是拿着助学金读书的学生,成绩的确下滑不得。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想努力调整心态,但内心的焦躁感一直挥之不去。
世上的事qíng往往祸不单行,知道月考成绩的那天晚上,她去热水房打水,成绩下滑让她内心焦灼,兼之心不在焉,右手被水龙头淌出来的开水浇了个透,手背上也很快红了水块皮肤,宛如火烧一样疼。
当晚她去校医院弄了烫伤药,医生说只是发红还问题不大,但叮嘱她接下来的一两周时间,最好不要写字。
作为高三生,不做作业怎么可能?
除了作业这个麻烦之外,右手平时也不太能活动,以至于穿衣吃饭洗澡都成了不小的问题。
她生活自理能力很qiáng,高中这些年来过得也很平顺,基本没出过会影响学习的任何事,连个感冒都没得过,没想到在高三的节骨眼儿还是出了点儿状况。
李知行是第二天一早发现她的状况的。唐宓手背上涂了一层亮亮的膏药之后看不出本来颜色,他也很难确定红肿的qíng况,下课后他问她:“疼不疼?”
唐宓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烫的?”
唐宓解释了一下原委。
李知行顿时就明白了。所谓的运气差和祸不单行,其实从来指的都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因为月考成绩不理想,她压力太大,大约打水的时候心神不属,才不小心烫伤了。
“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拿更好的烫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