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露起初睁大眼睛,后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颚,半晌不语。
这个平日里话超多的学妹忽然缄默,我很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安露长叹,重重拍我的肩膀:“学姐,这种入行的机会,你为什么会让沈钦言放过?你知道,就算是我们这种科班毕业的学生,没路子、不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绝对不可能拿到这么好的条件。”
“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天上掉馅饼的事qíng……”我的顾虑比较多,“总是让人觉得不放心啊。”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能成名,灵魂都可以出卖。除了像顾持钧那样,运气特别好的,或者说家世好的,比如说我,”安露也不讳言,“一般人,尤其是沈钦言这样的年轻人,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的俊男美女不要太多。真想闯出点名堂,需要踏着尸山血海一路顶着枪林弹雨上去。如果找对了人,要把他捧成下一个顾持钧,也只是一句话一个授意的事qíng。依我的意思,戏剧学院都他不用考,现在、马上、趁人家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直接把合同抢到手。”
“你说得有道理,”我顿悟,“难道是沈钦言无意中认识了在圈子里地位非常高的人?”
安露扯扯嘴角,似乎在笑,又像严重的不以为然。
这神qíng刺痛了我,我忍不住问:“你要说什么?”
安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学姐,这次,你真的听我一句。这份合同,虽然你只说了个大概,但我能确定,比上十个大学都有用的多。沈钦言太年轻,一时意气用事。你劝劝他吧。不然他之后会后悔到死的。”
安露的一席话,让我陷入了两难。
暗自腹诽,为什么最近,我老需要面对一些难以抉择的选择呢?
左思右想中,时间匆匆而过。其实二十岁的生日后,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快多了;而现在面临大学毕业,更是觉得时间的速度成了比较级——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然后,天就黑了,而我的盘算,还是没告诉过沈钦言。
毕业越近事qíng越多,我花了不少时间写毕业论文,大量的运行速记和计算,熟悉一些复杂得要命的软件。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完美的计划,忙碌不堪毕业临近,答辩的前一天,我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沈钦言十分不幸地没能通过戏剧学院的面试。我大惊,托了乔子萌找人打听,才知道,几位面试官对他印象颇深,评价也很高:外形好,天赋高,可塑xing极qiáng。
看得我想掀桌想磨刀霍霍冲进面试教授的公寓制造血案,为什么这么高的评价,你却不给人读书的机会?
但事实始终是要面对的。我找到沈钦言新租的房子楼下,告诉他这个消息。我带他选择了大学读书这条路,有义务告诉他结果。他的新公寓是大郭介绍的,很破旧,其他几个住客是几个搞音乐的,每个人都是哥特妆上身,观之犹如鬼魅,我去的时候敲锣打鼓试音,喧嚣不停,几乎无法jiāo谈。
沈钦言拉着我下了楼。我们周围的破旧的楼道里贴着诡异的涂鸦,写着神鬼难认的字符,就像张牙舞爪、愤怒得好像要从墙上跳跃而出的异shòu——恰好和我心里的不平之意相吻合,更加气愤难当。
沈钦言对这个消息表现得比我冷静得多。
“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吧,”他看向我,“许真,我不遗憾,只是对不起你……你花了那么多时间跟我一起读书补习,而我却不中用。”
我听不得他内疚的语气,觉得有点哀伤——真是应了安露的那句“尸山血海枪林弹雨”。为了实现梦想,他甚至连曼罗的工作都丢了。一心一意地准备入学,辛辛苦苦攒钱。明明已经是夏天了,我却打了个寒颤。
“沈钦言,”我轻轻推了推他:“你把合同签了。”
他却不甚在意,“早就拒绝了,没有回头糙可以吃了。”
“当然有回头糙,我看到过你的短信,他们对你还是有兴趣的,”看到沈钦言目光乍然一亮,我赶快说,“不是存心偷看你短信,纯粹巧合。”
沈钦言清晰道来,一字一句,“不,我不打算接受。”
“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苛刻到变态的条件?”
他没说话,看表qíng则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