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林晋阳的声音虽然平板,但比刚刚开始柔和,“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也会主动把人带回来。你们认识多久了?”
“中学、大学阶段,她都是我的学妹。”
林晋阳眉心一紧,露出短暂的思索神色,“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很可爱的学妹在学校总跟你作对。”
林晋修的手指停在我的后颈,我觉得痒,瑟缩了一下。
“就是她。”
“七年,”林晋阳沉吟着,“对你来说,那真是很久了的时间了。”
“并不算久,”林晋修不置可否,“她不一样。”
“嗯,”林晋阳应了一声,“年初的董事会,你迟到的那次……”
林晋修一声轻笑:“也是她。”
两人打着禅机,“很可爱的学妹”、“她不一样”这些话听得我冷汗直流、心里直抖,只好在一旁装乖,喝果汁。
林晋阳伸手揉了揉太阳xué,也不再说话,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瞬。林晋修也不做声,兄弟俩、再加上我,就这么尴尬得要死的坐着。我好像陷入了爱丽丝的兔子dòng,不停的往下掉啊掉啊,浑然不知下一秒落到什么地方,需要面对什么古怪的剧qíng。忐忑不安时,察觉林晋修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受惊似地抬头看他,只看到他垂着眼睑的侧脸。
“阿修,”林晋阳再次出声,“你带女朋友回来,我没有意见。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餐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其实时间没有多长,我却觉得简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林晋修微微蹙着眉心,“大哥,你什么意思?”
“许小姐,我和阿修有点事谈,”林晋阳对我略一颔首,大家风度地道来,“管家会带你去休息室。”
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不为外人道的jiāo谈,意思是我可以离开了。
“不了不了,”我求之不得,“方便的话,我想去看一看花园。”
和刚刚坐在车子里的走马观花不一样,我才发现林家的花园中琳琅满目,羽衣甘蓝、郁金香、香石竹、栀子不一而足,确保各个季节都有开花的植物;最引人注意的,是院子喷水池旁那大片的五颜六色的香堇。香堇是香水或者香料的好原料,香气非常特别。那美妙的花香随着空气悠悠扩散着,似曾相识。
逛得累了,林家的花园里有白色的躺椅,我看着四下无人,心说坐一坐也不要紧吧。坐了下来,这么多香气席卷着弥漫上来,让我居然泛起了困意。
然后就真的打了个盹。
梦里有什么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何却梦到了我的母亲。梦境里是我在酒店里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那一幕,她徐徐推开了门,朝我走过来,脖子上银色的项链闪着光,带来了一股迷人的暗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睁开眼睛,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边留下了一道镀着金边的霞光。抬起头往上看去,林晋修负手矗立在我的凉椅旁边,迎着光,脊背挺得笔直,像西伯利亚丛林里的高大青松一样。最后一点夕阳的霞光穿过树丛的罅隙落在他脸上,我分不清他的五官,他给我的所有感知只剩下一个孤傲的身影——好像他已经在我凉椅旁站了一辈子。
我完全醒了,是被林晋修惊醒的。在别人家里睡着,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头,只能说,花香醉人。
林晋修低下头看我半晌,又俯身轻拍了下我的脸。
“吃了甜食就睡,真是猪。”
我吓得跳到躺椅的另一侧,立刻说:“变成猪真是对不起你的审美观啊。”
啊,说完不禁热泪盈眶。我们还是一样的相处方式,实在太好了。
林晋修喜欢修长的女人,那种腰身不盈一握的他更是偏爱,肖菲就是代表,我至今记得她在学校的晚会上跳一曲优雅的《天鹅湖》,腰身细若杨柳,双腿修长轻盈;以这个标准来说,我一米六六的身高五十二公斤的体重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算了,虽然对不起,我也可以忍了,”林晋修揉我的头发,“进屋吧,准备吃晚饭了。”
偌大的一个饭厅就坐了四个人,姓林的有三个。除了林晋修,我谁都不熟,因此吃饭的时间可真是难熬。林伯父来之后我们落座,这顿晚饭终于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