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函最后看了眼从容,便朝孟秋桐说道,“妈,可以回去了吗?在凌少的地盘上做到这份上,你应该满意了吧!”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便率先出了客厅。或许她根本也不在乎从容是否听进了她的话,也不在乎她母亲是否会跟上。
乔以函快步走着,她只想快快的去感受室外明媚的阳光,即使它们无法驱散她长久以来内心的寒冷。快快了解吧,她与从容所有的一切。她不知道从容怨她有几分,却深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法摆脱的纠结。在从容眼中,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但事实上知道从容存在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不再是公主,至少已不可能拥有公主的幸福。她失去了父亲的关爱,也失去了母亲的关注(因为孟秋桐把更多关注投注到了从容身上,即使那是恨),最后再失去了韩琦可能的爱,也失去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恨,不要去恨,她不想变成母亲那样,一辈子生活中怨恨中,以至于面目狰狞。所以她不恨,也不怨任何人,只是在这并不长的人生里留下了几许水滴,不是眼泪,只是有些cháo湿,有些cháo湿而已。
孟秋桐转头瞪了眼一直呆呆的乔盛华,示意他一起离开。但乔盛华并没有理会,而是径自走到从容跟前,伸手想扶起她。从容避开他伸出的手,兀自撑着旁边的茶几自己起身。微垂的头并没有看他。
“小容,是爸爸对不起你,连累了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妈。是到死都念着你的她。”从容没有哭诉呵斥,也没有愤怒咆哮,只是平静的诉说,因为她只是诉说一个事实,不带任何qíng感的。
“是,我对不起从静……”
“乔盛华,你少恶心我,不要一口一个从静的叫着那个贱人。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念念不忘。难道只有她的感qíng才是感qíng,才值得珍惜,我的就被你弃若敝屣。”孟秋桐恨恨道,“一个勾引他人丈夫,破坏他人家庭的女人,到死都只能被人嘲笑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孟秋桐,你给我闭嘴……”
“可以了吗?两位。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谈论我母亲,乔先生,乔太太,请回。”从容不大不小的声音打断了乔盛华对孟秋桐的呵斥。
“小容……”乔盛华又一次呐呐不成语。
“乔先生,希望这是我们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相见。母亲爱你至深,至死都没有怨过你一句。在我眼中,她的爱当然珍贵无比。但并不表示她所爱着的那个人也同样珍贵,你根本不配。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忍心让她当第三者。不会让她顶着骂名抑郁一生……”从容第一次直视他的双眸,深深看尽他眼里的所有愧疚、无奈,“母亲临终前只叮嘱我要好好爱自己,并没有要求我原谅你,更没有要求我认你这个父亲,因为她也知道那是奢望。”
乔盛华嘴角颤抖着,嗫嚅着,这一次那一声“小容”也已无法出声。
“走啦,gān嘛还待在这里看人脸色。她根本就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孟秋桐走上前硬拉着乔盛华离开。这一回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冷漠无qíng的从容。
“我不恨你女儿,也可以不恨你夫人。但,我恨你,一直……”
那呆愣的眼眸里终于一片灰败。
等乔盛华和孟秋桐离开,从容也终于再一次瘫软在地毯上。那耷拉的肩膀是承受千斤重后的无力。凌子墨站在身后静静凝视着她的后背,终于轻叹一口气。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伏在她耳旁喃喃的自语,但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三个字。
从容一句话也没有说。huáng昏的余晖下,两个人只投影出一个影子。
长久的沉默,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水缓缓滴落在他的手上,凌子墨身体一僵,掰过从容的脸,那盈满泪珠的眼眶,心头不禁一颤。
“你哭了!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流过几次眼泪?屈指可数,只可惜没有一次是为我而流。知道吗,它们在我眼中珍贵无比。”凌子墨抬手轻轻拭去又一滴滚落的泪滴。“这一次是我对不起,没有做好安全措施,让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从容拍开他的手,自己用力一抹脸,擦去泪痕,用依旧通红的眼眸瞪着他,“那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从来不跟人说对不起的,现在一口一个对不起,我不习惯。还有说多了就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