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车要走,突然有人喊住了他们。
“楚郁!”崔峻手里拿了个木头盒子,气喘吁吁从楼上跑下来,叫住车,“你看,你把你这个宝贝盒子都忘了。”
楚郁脸色一白,拿过那个木盒,定定地看着盒子上的小锁,对崔峻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我看你搬哪儿都带着它,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忘了,”崔峻拍了拍楚郁的肩,肖非楚还一脸玩味地望着他们,崔峻也不敢多说,和他们道了别,就上楼了。
“什么宝贝?”肖非楚一开车,便像十分随意地问楚郁。
楚郁就知道他一定会问,抱着盒子想了想,说:“我前任给我写的信。”
他本来不拿这盒子,就是想趁肖非楚不在的时候回去拿。结果被热心室友送下楼来,正撞在肖非楚眼皮底下。楚郁心里还揣着恶意,如实全吐了出来。
肖非楚听他说前任两个字,车子都往前冲了冲,过了两个路口,才像是压着怒气问楚郁:“前任?”
“很奇怪吗?”楚郁报复般地反问肖非楚,“我二十五岁了,谈过恋爱有什么稀奇。”
肖非楚没说话,他加快了车速,在下班高峰地车流里,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左支右拙,不多时就到家了。
下了车,管家帮楚郁取了行李,扛到楼上去。
肖非楚不让楚郁跟着,把他拉到钢琴前头,道:“我上午叫了调音师来,站一旁监了一上午工。您审阅一下。”
琴盖开着,楚郁坐下去,弹了几个音节,抬头告诉肖非楚:“不错。”
“我觉得你坐在这儿给我弹过琴,”肖非楚说,他比划了比划,“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靠得特别近。”
楚郁勉强道:“是么,我没印象。”
“楚郁。”肖非楚低着头叫他。
客厅的灯在他后上方,他的脸便处在阴影里,楚郁看不清他的表情,淡淡问他有什么事情。
肖非楚站了一会儿,也没说下去,餐厅里食物的香味飘过来,肖非楚就拉着他吃饭去了。
饭后,肖非楚出门去了公司,他白天堆了些公务没处理,叫了几个下属开短会。
楚郁推开了房子的后门,顺着小径走出去,想看看后头地花园。
虽然夜里视线不明,但依稀能辨别出花园里的格局都不同了,原本种着灌木的地方给夷平了,换成了草坪和郁金香,小径末尾的那丛蔷薇花倒是还在。
肖非楚刚转醒的时候,人坐不住,总想往外跑,叫楚郁带他出门去晒太阳。他腿脚还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对着楚郁闹,楚郁没有办法,只好推着肖非楚走进花园。
楚郁记得那是四月份的下午,花园里的蔷薇开了一半,肖非楚喜欢,他就推着肖非楚在蔷薇旁驻足,太阳里头掺着蔷薇香气和草香,肖非楚不知说了什么让他高兴的话,抬手就握住了楚郁的手。
楚郁看着光秃秃地蔷薇枝,后退了一步,径自走回了屋里去。
这都是不能细想的事情,细想要叫他嘴里发苦。
3.
隔天是星期六,肖非楚照例去心理医生章远那儿报道的日子。
他傍晚六点到了章医生的诊所,前台小姐客气地把他领了进去,章远就坐在桌子后头等他。
肖非楚清醒后,不单是记忆出现空缺和紊乱,共情和情感表达也有些问题,楚郁便带他去看医生。
章远就是当时会诊的医生之一,他最先发现肖非楚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肖非楚佐以药物治疗。据章远说,他和肖非楚中学还同班过,但肖非楚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的。
他连楚郁都记不清,哪里还记得住别个人。
肖非楚大摇大摆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脚看章远:“章医生,又是我。”
章远对着他笑了笑,例行问了肖非楚几个问题后,突然问肖非楚:“非楚,你的药准时在吃吗?”
“在吃,怎么?”肖非楚坐正了,手指交叉着放在腿上,“我还要吃多久?”
“再观察一段时间,”章远避重就轻,又对肖非楚抛出另一个问题,“我上次说的,适当发展一段关系,你有没有尝试?”
肖非楚挑挑眉,如是回答:“没有。”
“那么……有目标吗?”章远支着下巴问他。
这一刻,肖非楚脑子里竟跳出了楚郁的脸来,他立刻回了神,正色道:“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