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已远,婚姻还在_作者:姬流觞(117)

2016-11-09 姬流觞

  苏铮心里一凉,担心听到另一个版本。但,有多少故事只有一个版本呢?

  “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qíng基础深厚。我和你妈……”苏爸爸一字一字地说,“那时候我是知识分子,你妈是工人阶级,经人介绍认识的。可以说,开始的时候,我俩一天说不了两句话。我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我不屑。后来我认识了红梅……”苏爸爸在这个人的名字上顿了一下,咽了口吐沫才说,“她父母是东吴大学的教授,死于战乱,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学校里教书。我也不知道后来就……”

  那个年代的故事,常常被加上很多背景,的确和现在的qíng况有许多不同,但是痛和爱大概——都是相同的。即便识字不多的妈妈,她的爱未必比那个多愁善感的红梅少多少!所以,痛会因为活着更加沉重……

  苏爸爸似乎不愿意讲下去,顿了顿才说:“我恨过你母亲,但是她说得对。错的是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铮默然无语。

  “后来你母亲大病一场,我突然发现,如果她走了,我的错就真的无法挽回!”

  苏铮忍不住问:“您对老妈,一直……都是内疚?”

  苏爸爸似乎也很茫然,过了半晌才说;“这么多年了,我也分不清了。”

  苏铮舔了舔gān裂的嘴唇,“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爸爸拍了拍她的头,“有些婚姻不是因为爱也可以存在,存在的时间久了爱也就有了。好像一颗小石子,磨来磨去,变成一颗珍珠。我们都知道,那里面是怎样的石头,但在别人看来,包括我们的孩子,那是一颗珍贵的、圆润的珍珠。我和你母亲现在可以看到珍珠,你和秦斌,能吗?”

  苏铮咽了口唾沫,低下头,似乎终于下了一个决定,“爸,我和秦斌没有复婚。是为了秦爸爸,演戏看的。”

  苏爸爸愣了一下,手在空中顿了顿,又轻轻地放在苏铮的肩膀上,“也好,也好,其实命运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你自己的选择组成自己的命运。我相信会会走好的。”

  苏铮不敢在父亲面前哭,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告诉苏铮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很难说是为了让女儿去做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只是给她一个别样的视野——看生活,看婚姻。

  苏铮带着孩子离开以后,苏妈妈问苏爸爸:“这样……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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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爸爸看着自己的老伴,“对不起,我不该出这个主意,让你……”

  苏妈妈摇摇头,“这样很好,不然她会钻进死胡同的。秦斌那孩子,心里没别人。”

  两人因这句话沉默下来。卧室里昏huáng的灯光照亮一隅,苏爸爸的脸上明灭不定。过了一会儿,苏爸爸拿走苏妈妈手里的书,轻声说:“别看了,诗词歌赋,你样样jīng通,还写得一手好字。我这个知识分子,快赶不上了。老了老了,不要给我压力。”

  苏妈妈看了他一眼,安静地躺好。苏爸爸伸手熄灭chuáng头灯,黑暗里,只听老头咕哝了一句:“我心里,也没别人。”

  苏妈妈翻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窗外小区的灯光透过窗帘落进屋里,布满褶皱的眼角挂了一行晶莹的清泪。

  一生,漫长的六十年,一个甲子过去,等来这样一句话,值,还是不值?

  Part12

  一个“漂亮”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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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式:“鱼跃于渊。”出自《诗经·大雅·早麓》。原文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鹰在天空飞翔,鱼在水中腾跃。形容万物各得其所。平凡的一跃,犹如龙腾九霄,有着qiáng大的爆发力。

  苏铮茫然地坐在客厅里。她和秦斌已经不可能复婚,但是父母的故事似乎又暗示她,她坚持离婚的理由也许不那么重要!

  身体的背叛难道不重要吗?信任的毁灭难道不重要吗?重建——真的可以?!

  又或者,父母是告诉自己,重建者太过艰难,他们踯躅了一辈子,付出血的代价也不过换来这点儿表面的安宁。不值?

  苏铮坐在屋子中央,心里升起一股怨气。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按照自己的想法,慡慡利利地去做,哪怕错了也要等错了的时候再烦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