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早有人给他拉开了包房的门,一群人鱼贯而入,走廊陷入沉寂。
随苏东霖走到停车场,一路上彩虹只顾着生气,虽说大户人家的子弟多半如此,可苏东宇在彩虹心中世家子弟的形象还是顷刻间毁于一旦。
这是个敏感话题,聪明人都会装糊涂,可彩虹偏要问个清楚:
“东霖,你哥在外面有女人?”
“我怎么知道?那人我也不认识,至多是逢场作戏吧。”苏东霖咳嗽了一声,表qíng尴尬,“我哥的事你少问——何必惹麻烦。”
这算什么回答?
虽然对莉莉的为人有一肚子意见,彩虹对她的感qíng是矛盾的。她们之间有过甜蜜的友爱,也有过巨大的伤害。过失在莉莉,但她也表现了极大的愧疚,多年来一直找机会弥补。不论是真是假,魏哲事件后她对彩虹的热qíng让彩虹觉得自己过于计较前嫌。怎么说呢?不是不原谅她,也不是不想和她亲近,只是无论怎么做也达不到当初的火候,反而显得过于用力。
过于用力的qíng感不可能维持太久。刚毕业那阵莉莉经常打电话约彩虹出来玩。结婚不忘请她当伴娘。生了孩子还一度透露出让她做gān妈的意思,被她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在女同学中,莉莉够实际也够qiáng势,可她也很痴qíng。和魏哲分手时以泪洗面,肝肠寸断,只差没跳楼吃安眠药。她在大学成绩不差,是社团活动的积极分子,凭长相、凭家世、凭相貌都不会找不到工作,毕业后却肯安心在家当全职太太,为家庭不是没有牺牲。相比之下,苏东宇那无所顾忌的神态就让人倒胃了。顺着这条逻辑往下想,彩虹就替莉莉委屈起来。
不等彩虹张口,苏东霖又说:“这事你不要让莉莉知道,不然她可要把我们家撕个粉碎。”
彩虹挑眉:“有那么严重吗?”
“你不是很了解她吗?”
“她又不坏。”
“愤怒的女人是可怕的。”
“奇哉怪也,你们兄弟俩碰到这种事不好好检讨自己,还一个劲儿地派人家的不是。”她的火“蹭”地窜得老高,调头就走,“你自己回去,我坐公共汽车。”
苏东霖一把拉住她:“深更半夜地你等个什么车,有病啊。”
“我是有病,我就看不惯你们这样的。”
“嗳,说话别夹枪带棒,什么我们你们的,这关我什么事啊?”
“当然不关你的事!对你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是不是?你想过莉莉吗?”
“你酒喝多了。上车吧,彩虹。”苏东霖的脸窘得发暗,不由自主地摸出一支烟,“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说苏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么。”
“……”
“你说对了,”他看着她的脸,“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等着你来改造了。”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目光充满调侃。
她怔了怔,拎着小包,头也不回地向车站走去。
这条路僻静却不算小,偏偏彩虹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车。站里没别人,只有两个肮脏的垃圾桶,盖子半敞着,堆着满满的泡沫饭盒,空气中有一股馊味。地上零落着几只一次xing的筷子。虹盯着远处柠檬色的路灯发了一阵子呆,忽然想起这里其实离家并不远,大约四站路的样子,没有车也可以走回去。正要举步又犹豫了。这条路她不熟,前面黝黑一片,曲曲折折不知道是否安全。于是决定再等五分钟,然后到路口拦出租。
仍然没车。
夜气凉了,她拉了拉衣领向街北走去。走了不到十步,一辆怪异的红色跑车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她面前嘎然而止,掀起一团尘雾。幸好她走的是人行道,若是在马路上就已经撞到了。
彩虹又惊又怒,正要发作,车门开了,从里面伸出一条长长的细腿,细腿的尽头是一只又细又尖的男式皮鞋。
紧接着,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是个很英俊很气派的年轻人,肤色白皙,额头饱满,嘴唇充满了棱角。他长得像模特一样漂亮,也像模特一样苍白而毫无表qíng。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宽宽的钨金戒指。
黑衣人的混身散发着一股淡而隽永的香味。四肢过于纤细,他从车里走出来的样子与其说像一位翩翩的公子,不如说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身上的西装非但不遮掩这个短处,反而故意裁成瘦身的形状。这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吗?彩虹禁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更正了她的印象。这个人看上去比例没什么不对,也不是特别高,只是因瘦削而显得格外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