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能给我一碗汤么?”
唐哥赶紧给盛,老锅里的老汤,永远热乎乎的。文卿就着烧饼慢慢喝完,才擦了擦嘴说:“谢谢二位,我去忙了。”
唐嫂赶紧问:“你去哪儿,让你哥送你。有事儿你哥还是能说上话的!”
文卿推开店门,竟然嗅到深秋的气息:“不用,我随便走走。”
手机里多了一条宋沙的短信:“要我帮忙吗?算是回礼。”
回复:“谢谢,不用。”
“跟伍兵没关系,我认得顾二柱子。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作证。”但是有条件,她要开口。
“谢谢,不用。”
文卿的短信好像复印的文本,刻板僵硬的回到宋沙的手机上。宋沙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屏幕,有些无奈,良久他才对陪chuáng的手下说:“见过这样的女人吗?你说她是芦苇,哪头chuī风哪头倒,可是怎么就根儿不动呢?”
陪chuáng的也参加了昨晚的打斗,看四下无人才说:“那个伍兵也是人才啊!咱们四个人,都没打过他。要不是挡了顾余一刀腿上受了伤,恐怕咱们还得有人趴下。”
宋沙又叹了口气,扭头看窗外,喃喃的说:“上次我派了十个人,也不过是打个乌眼青。他竟然没吸取教训,还可我作对!太轴了!”
手下人仔细看了看宋沙的表qíng,分明是欣赏,还有点——向往!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文卿收好手机,倒chūn寒,冷风乍起,寒彻肌骨。在伍兵面前,她永远是阳光下的影子,无法理直气壮的重申自己的“道理”!可是,她终究是有自己的“理”,就像伍兵的坚持,宋沙的猖狂,她有她的执着!
文卿去顾余家的废墟转了一圈,周围一片凌乱,人群早已散去。不远处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对这里已经漠不关心。那场纠纷那些流血那些委屈,对他们都遥远像是异世界。按照指点,文卿站在顾家的乱石堆上,翻检着石头堆里的杂物,心有所动却不知为何的时候就拍个照片记下来。如是忙到闪光灯也不管用了,文卿直起腰,扭头看见不远处挺着一辆车,银白的车身熟悉的不能熟悉,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站在废墟边上正朝这边张望。
“严律,您怎么来了?”文卿赶紧跑出去,以为有什么急事。
“哦,我正好经过,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来看看。”文卿扭头,碎石乱瓦间凄风过耳。
“走吧,上车吧!”不是征求意见,严律师转身坐进驾驶位。
车子沉默的前行着,文卿没有问去哪里,也不想问。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严律师一直是她的偶像——崇拜和打到的对象。但是今天,他更像一个老者,不放心自己身边的孩子,却不肯明示自己的关心,找了个那么蹩脚的理由。
和电影里的律师清癯瘦长相貌严整不一样,严律长的更像一个土财主。即使一身阿玛尼的行头也挡不住一张笑脸上那只绝大的嘴巴流出来的笑意,总有那么一丝丝的谄媚挡也挡不住。也许,这正是他做人最成功的地方。白面无须,方头广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短短的脖子终于成就了一个现实版的大耳垂肩。他在法庭上的每次发言都会让所有人发笑,然后他就笑眯眯的环顾四周,所有人包括法官就更笑的不行了。最初,贾庭长就是这样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但实际上,严律心思之严谨,行为之严密,均在常人之上。贾庭长就拍着他的大肚皮说:这饭袋子里可是jīng钢板包着的玉石玲珑心肠啊!
“想让伍兵出来?”严律专注的看着路面,轻声的问。
文卿点点头:“太冤了。故意伤害,或者过失伤害,没个三年五载出不来。等出来了,什么都完了。”
严律师点点头:“可惜了,不错的小伙子。顾余他爹抓着他让他救救顾余,不答应不行啊!”
“他爹是看见顾余捅人了才晕的?”文卿发现和唐哥叙述中不一样的地方。
严律点头,“虽然顾余和他爹异口同声说是因为老头吓坏了伍兵才冲进去帮忙,可是根据围观群众的证词,还有医院120的证言,应该是宋沙受伤的同时。120接到电话的记录显示,先说有人受伤了,然后说有个老头晕了。”
一股恶气堵着文卿的心口,银牙咬的咯咯的,连唐哥都没有告诉她全部实qíng!也就是说,连唐哥都认为伍兵既然顶了,就顶的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