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专业不太相关,但是聊胜于无,何况还是一家四星级宾馆,管吃管住,将来在北京也好继续找工作。
千叮咛万嘱咐,没等过完年,老爸老妈就把我送上了火车。
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一丝血丝。
我终于进北京了,可当初那个让我进北京的动力却似乎消失了。我该不该去找谢亦清,向他炫耀我所努力的结果,还是就这样闷声不响地和他遥遥相望?
走的时候,父亲终于给我买了一个手机,让我方便和家里联系。男人不流泪,但是该做不该做的,该嘱咐不该嘱咐的,全都念叨出来,一向懒散的老爸甚至答应陪着老妈起个大早到火车站送我。
火车再次远去,父母在站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我开始明白,亲qíng比爱qíng还重,并非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甚至日复一日地爱你想你为你付出,不求一丝一毫的回报,真心实意地以你的好为他们的好,直至生命远去。
那些看似轰轰烈烈,却昙花一现的爱qíng怎能与它相比?!
如果有一天爱qíng真的变成了这样的亲qíng,似乎也没什么可以遗憾,因为这就说明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真的融为了一体,就像两个泥娃娃打碎了,重新揉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爱qíng变得像氧气一样无所不在时,你会不会就像呼吸一样依赖着它却又忽略着它呢?
亲qíng,也许只是失去之后的一个尴尬借口。
宾馆在动物园附近,从古色古香的白玉大门进去,两边是枯枝败叶,间或有青松挺拔,细看灰头土脸的没什么苍翠的感觉。带着我的人说:“到了夏天,咱们这条路可好看了。可惜你是来实习的,三周后就走,看不上了。”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还没有进北京,这里的人也没有把我当成这个城市里的人。看看四周参天的大楼,听着陌生而嘈杂的施工声音,我感到即使这是我熟悉的城市,却不是我熟悉的家。
我想谢亦清已经熟悉这里了,他或许早就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了。
心中浮出一股不平气,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入这个城市?今天我来实习,明天我就可以在这里堂堂正正地上班!
与富丽堂皇的酒店大楼相比,宿舍和员工通道窄得可怜,半地下室的结构虽然不至于看见耗子,但yīn冷cháo湿却让人心qíng不好。我和其他的工友一样,开始喜欢向经理要加班。因为那样可以待在大楼里,享受暖气和体面。
我的实习生活简单而枯燥,因为英语过了六级,所以被安排在贵宾楼层伺候外国人。白天人少的时候,推着清洁车,跟在比我还小的小师傅屁股后头一间间房地敲门:“Housekeeping?”没人回答就自己进去,然后开窗通风,收拾chuáng铺。除了外国人落在chuáng上和地上的毛儿之外,我看不到任何需要英语的地方。
好歹这里是北京。
我战战兢兢地做了两周,第三周想着终于要走了,心里长出一口气,有两件事很清楚:第一,我一辈子也不想做这种伺候人的工作;第二,我仍然想给谢亦清打个电话。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我终究需要知道。
拨通谢亦清的电话,听到我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下。
听说我在北京,他立刻说了句:“我在×××旅行社。”我知道那家旅行社,国字头的企业,很好。
我心里蓦然一沉,在我摔掉电话之后,你在哪里工作与我有何gān系?普天之下,比你有钱有权的男人不知几何,如果这有助于改变什么,那我就不是我,你也就不是你了!可是,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以此作为开场白。难道这就是现实?
拿着电话我不知道说什么,终于无聊地说:“我在这里实习。”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公子润说我很随和。
“那很好。在哪里?”他终于记得问我地址,似乎不太坏。
我一边报地址,他一边窸窸窣窣地记下。本来还要告诉他我的手机号,想想终于作罢。
打完电话第二天下班以后,谢亦清就过来了,带我去了动物园旁边的仙踪林,大家都拣些无关紧要的话说。
我发现自己开始沉默了。
谢亦清似乎卸掉了什么重担,神色轻松地讲着带团的经历和挣钱的技巧,甚至说到了团员们给他介绍的种种赚钱的行业。我听出他有创业的想法,但是这又如何呢?不一样是辛苦劳累吗?我看不出任何区别,只看见他白皙的脸愈发苍白,尖尖的下颌越发尖锐,就连原来婴儿肥的两腮都深深地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