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韩念,是一只高分达标的丑小鸭。
韩念在校外也见过唐亦天,因为她住在北京路,他住在毗邻的平海路,上学放学会有挺长的一段路是相同的。
只是唐亦天坐一辆韩念连牌子都没见过的车上学,而她要刷公jiāo卡挤公车。所以韩念始终都不敢相信最后父亲会和贪污两个字扯上关系。
除此之外,他们还同桌吃过饭。唐氏企业是J市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大部分产业与路建地产有关,这正好与韩复周的职责范畴相重合。
唐家宴客的酒店金碧辉煌,韩念屏息端坐,头都没怎么敢抬。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孩足足比她高一个半脑袋,她偷偷瞄过,如果自己和他并肩站,也许脑袋刚刚能碰到他的肩。
十七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少年青涩的眉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成熟的味道。韩念思考了很久,却还是只能想出“好看”这样空dòng而匮乏的词眼来形容他。
也许他没有傣族少年眉清目秀,但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足以完胜其他,更何况这样俊朗的五官更有几分不羁和洒脱。
恩,终于用了不那么空dòng的字眼了!这还是她的同桌借她的口袋本言qíng小说里的词呢。十五岁的少女,即使自卑,也会有欣羡美好的心。
晶亮透明的高脚杯里盛着酸甜的桑葚汁,这种可以直接从树上抓一把塞进嘴里的野果子经过清洗、榨汁、过滤,然后装进这只好看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杯子里,韩念觉得简直费解。
不过她在那暗紫色的液体里看到了自己的投影,gān瘪是她可以想到最贴切的字眼。她低下头默默吃饭,决定不要接触这样太过明亮的人物,自卑感翻倍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可是少年的父亲唐凯开了口,“韩先生这样教育孩子的方式我觉得很好。亦天,你和亦柔也要多吃点苦。我看你们俩以后就跟着韩念一起坐公车,好好感受一下生活!”
“唐先生说笑了。”韩复周摆摆手,“我们是小地方来的,再说人民公仆本就是吃苦的,哪能和唐家相提并论!”
“《易经》里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唐凯看起来很认真,“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我有享受的资格,可我的孩子们他们现在对社会毫无贡献,就应该吃苦,他们享受奢华,只会折损了他们的福报。”
于是那天之后,韩念就多了两个结伴上学的……漂亮朋友。撇开唐亦天不说,他的妹妹唐亦柔和她同级不同班,是个xing格开朗又很随和的千金小姐。
有时候韩念也想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市长的千金,怎么就落魄到如此境地呢!对比自己身边这对闪光的兄妹,她完全像个拎包的跟班——还不是一等丫鬟。
她的母亲范心竹是既优雅又漂亮的女人,即使在小城多年,依旧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都是耽美书斋的儒雅风范。韩念拐弯抹角地向母亲表达过了自己想要稍微打扮一下的意愿,却被一句“小孩子家好好学习,别想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驳斥了回来。
韩念很委屈,唐亦柔花花绿绿的,也没有不好好学习啊。自己没有花花绿绿,也没见得成绩多好啊……哎,越说越想哭。
可韩念就这样低调中带着土气,竟然还能被排挤和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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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党唐亦天放学比高一的要晚,文博中学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赶上大考前,就连学霸也得被拖堂。
放学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唯一值得开心的是,这个时间点公jiāo车格外得空,唐亦天不用和一群人挤公jiāo了。说起公jiāo他就想到了那根gān巴巴的小萝卜,要不是她,自己的jiāo通工具何至于从四个轮子变成六个轮子啊!
唐亦天的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平日生意繁忙也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们兄妹俩,但是说一不二的绝对威严他还是不敢忤逆的。
每天早上和小萝卜一起上公jiāo时,他都故意不去帮她,一个劲地护着妹妹亦柔,看着小萝卜在汹涌的人群里一会冒个头一会沉下去,那场面让唐亦天足以在枯燥的高三课业中欢乐一整天。
公jiāo车只停靠在北京路,他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刚下车他就看见韩念的母亲范心竹站在公jiāo车站牌边一脸的焦急。
唐亦天走过去,“范阿姨,怎么了?”
“是亦天啊。”范心竹见到他赶紧拉住不放,“你在学校看到韩念了吗?她还没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