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写意_作者:木浮生(50)

2016-11-07 木浮生 虐文

  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根手杖,右边的裤管下面明显的空dàngdàng的,没有带假肢。看到他这副样子,写意有些尴尬。

  "我下来关窗户。"她解释。

  而他却没说话,脸色如同寒冰。

  写意知道他这个qíng况被人看见肯定会别扭一下,便走去将窗户关好就准备回房间去呆着再也不出来。

  她走到一半瞄到他手上拿着药瓶,便一下子想起来上次那位何医生的话。

  他是因为腿疼而下来吃药吧。

  写意胸口抽得紧紧的,不禁停下来说,"今天他们都不在,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

  "要不要帮你拿杯子?"

  "不需要。"

  他又开始倔起来。

  "其实……"她对他这种倔qiáng,决定下剂猛药,"其实你的腿,那天我就已经看见了,所以你不用回避。既然要和你一起生活直到让你腻味为止,怎么可能让我不看见。"语罢之后,写意静静等待飓风的来临,大不了那手杖扔过来再砸一下。可是就算砸死她,她也不想见他那个样子,一提到那腿就如此介怀。生气都比冷漠刻薄要qiáng。

  越掩饰说明越介怀,越介怀说明心中扔过不去那道坎儿。

  如此一口气说开了反倒轻松,这种事qíng对他来说长痛不如短痛。他不仅需要面对她,还需要面对外面别的人的眼光。

  他闻言脸色yīn沉至极,眼中骇然已经聚起狂风,可是他偏偏开口很平静,"看就看了罢,一条废了的腿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即使这样说的平淡,他的语气也如万年寒冰一样凛冽寒冷,说完依着手杖在沙发上坐下。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能平静地看待自己的腿,那么如何能让其他人正视它。那假肢做的再bī真也是假肢,况且它也不能让你戴一辈子,你不能在那种虚幻的表面下掩盖自己。而且何医生说你长期qiáng制xing地戴……"

  "够了!"他粗bào的打断她。"沈写意,你又开始自以为是了。别做着一副站在高处怜悯我的样子,对我说教。我的事qíng哪里要你来多嘴?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竟然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如今是我缺了一条腿,哪天我想废了另外一条你也管不着!"他带着极盛的怒气,对写意又是讥讽又是嘲弄的。

  写意忽然觉得有点累,垂下眼睑,不想再跟他还嘴,是的,她自己当是他什么人了?

  本来也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一些,居然妄想自己开导一两句就能让他从yīn影中解脱出来,活活讨了个没趣。

  他不过当她是个消遣。心qíng好便逗逗她,心qíng不好就能让她滚一边去而已,哪有半点放她在心上。在公司里,任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也不会为她多说一句。他无论待谁都比对她好一百倍。

  她却仅仅因为他昨晚的温柔而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了起来。

  此刻,她思索至此不禁鼻间一涩,潸然地落下泪。

  写意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她几乎从不在人前流泪,而这一刻却不知为何眼眶含满泪水不停地涌出来。

  "对不起,厉先生,我自抬身价地对您多嘴了。"她说完也不敢擦泪,扭头就走,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留下厉择良独自坐在那里,手指一曲一张,终是在她离开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听见她的房门轻轻和合上,好像也随即关掉了俩人的心扉。

  他独自坐在沙发,沉在这大风呼啸的夜里。

  他懊恼地找不到什么东西发泄,只将拳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终于忍不住便狠狠地将手杖扔出去,砸落在地之前将茶几上的烟缸和果盘碰落。于是一前一后落到地砖上,连续"哐啷"的两下在这样的黑夜显得特别突兀。

  写意直到进屋关上门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以前解决案子的时候被对方当事人威胁过很多次,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就连朱安槐那样反复刁难她,她也嗤之以鼻。可是她居然会被他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弄哭了,好不争气。

  写意趴在chuáng上蒙住头,眼泪不流了,鼻间的呼吸却浑浊起来。况且蒙久了,被子里也憋气只好又掀开。她有鼻炎,一哭就要犯病,天气骤变也要犯病,然后鼻涕就流个不停。

  她已经对他够容忍的了,这世界她沈写意除了他以外还将就过谁,顺从过谁,可是他依旧对她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