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就听老妈说过,舅家家里这些年的光景不太好。俞亦珍早点家到了县城里,而那个弟弟夫妻俩,一直在依兰农村里熬着,家里也没有做过什么买卖,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虽说在这个年头不至于挨饿,可那艰辛苦辣自然非体验不足道。
想到这儿,占色不仅有些心酸。
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大概就是这样比较出来的效果?
一入客厅,占色就见到俞亦贵。
几年不见,她舅好像瘦黑了不少,好在北方汉子的块头都还还高大,就是长常劳作过的脸上,有着饱经风霜的深深皱眉,怎么都隐藏不住了。她记得舅舅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可这么打眼一瞧上去,跟城市里四十多岁的男人比较起来,简直天壤之别,她舅的样子,简直就像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了。
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了,她笑着走过去,亲热的招呼了一声儿。
“舅舅——”
俞亦贵也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这个大外甥女儿了,乍一见到,比她的样子还要激动得多,嘴里大声的‘哎’了一句儿,咧着大嘴,又是笑着,又是感叹。
“真好……我这苦命的姑娘……总算找到好人家了……”
说完,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泣不成声地抹起眼泪儿来。
占色见到舅舅这么感qíng,向来淡漠的xing子也触动不少。而且,就这么几句话下来,就那动作那神qíng,她心下却真真儿的知道,这个舅舅是真心疼爱她的。一念到此,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外面,就拼着自己那点破事儿了,平时给舅舅去的电话都少了,不由就愧疚了起来。
“舅舅,来,喝茶!”
接着,她又递上一杯给旁边正在安慰舅舅的舅妈,“舅妈,你也喝茶。”
舅妈也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面色粗糙,不过xing子泼辣,“哎哎,外甥女儿,你就别再忙活了,俺们在路上吃了不少水呢。对了,你舅还给你带了点儿jī蛋……俺们自己家养的jī生的蛋,土jī蛋,你舅说给你带过来尝尝,我说人城里啥东西没有啊,你舅偏不听……”
看着舅妈从身边儿的布袋子里捡出来的土jī蛋,占色差不多快要憋不住想哭了。
那么大老远的路,又换汽车,又坐火车过来,那些jī蛋竟然一个都没有碎掉。
想到这儿,她才注意到舅舅的身上。
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明显农贸市场出厂,脚上一双崭新的皮鞭,一看就是人革皮的。观之舅妈的身上也是一样。很明显,他俩就是为了来参加她的婚礼才置办了这身儿行头。
她这舅舅,真是一个实心眼儿疼爱她的人。
越想,心越酸。
舅妈见到她的样子,乐呵呵的说,“你舅啊,说你小时候就嘴馋,整天就念叨着要吃jī蛋,没事就趴在jī窝边上守着……这不,一路上他都把jī蛋提在手里,害怕坏了……”
咬了咬唇,占色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袋jī蛋,心里觉得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结婚礼物了。转头jiāo给了小保姆拿去收好,她gān脆坐在了舅舅的旁边儿,压着心里的qíng绪,小声安慰说。
“舅,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好不容易来了京都,这一回,你跟我舅妈,得多住些日子再回依兰去吧。”
“那可不行。”一听她的话,俞亦贵急得直摆手,声音哽咽着说,“你现在跟着人婆住着,俺们亲戚过来,太过唠扰了,不仅要被婆婆拿话来说……也留不下什么好印象……舅舅已经订好了后天的火车票,赶紧的就回依兰去了……”
鼻腔里有点儿堵,占色心里酸得不行。
“舅舅,我现在都工作了,拿的钱不少,正好能带你逛逛故宫,爬爬长城什么的……”
她这边儿好说歹说,她老舅就是摆手不依,说来就是不能给她添了麻烦,怕人家说,新媳妇儿刚进门,整天带着自个儿老舅像什么话?
占色哽咽了。
比起那个贪得无厌的鲁有德,她突然觉得舅舅给她的,才是家人的温暖。
越是如此想,她越是想不明白,对她这么疼爱的舅舅,为什么这几年来,她的脑子里几乎没有了什么深刻的印象?!
一家人好不容易碰着面儿,说说唠唠间,很快就到了中饭。中饭也是那个孙助理安排的,不算太丰富,可又引起了舅舅一番长吁短叹。到了下午,也没有啥事儿,就是家人聚在一起谈论明天的婚礼,还有各自的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