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长的一个慢镜头。
秦浅缓缓的,缓缓的转过头,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一如既往。原本浅棕色的眼眸被变幻的灯光映出无数色彩。
呐。不管灵不灵,试一下嘛。
白驹过隙。心中却已经历了落cháo涨cháo。感动像海啸,后退几步席卷过来,漫过大陆架中浅浅掩埋的千百年前动物的白色尸骨,漫过曲折的蜿蜒的锯齿状凹凸不平的海岸线,漫过金huáng的沙砾沙堆、停息着的白的水鸟黑的海guī。一切都吞没了,静静的,耳边再没有别的声音。
通宵游园祭之前的几天,女生们聚在一起看时尚杂志,封底前几页的小八卦——新年零点在倒计时钟前相互勾起小指就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贯煞风景的真希摆了摆手说,肯定不灵的。而秦浅什么也没说。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当时没说。
现在看来果然不灵呵。
二十岁的真希用苦笑结束了短暂的回忆,收起书汇进了放课后下楼的人群。
时光蜂拥进冗长的密闭轨道,以疾行的节拍朝唯一的出口飞奔起来,哪想到那轨道早就被扭曲不知伸向何方。
可是依然得向前。
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元旦,一次又一次倒计时。烟花,气球,欢呼。我都得一个人渡过去。
——那个勾起嘴角朝我微笑的人哪里去了?
——那个在倒计时牌前的喧嚣人群中勾住我小指的人哪里去了?
——为什么我站在道路上大声喊,却唯独你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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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顺时针?分手……』
——呐。分手吧。
电影院的巨幅宽屏上映的是惊悚片。黑暗的观众席的某个角落,上映的却是伤qíng片。
松泽的眼睑半垂下来。变幻中的黑白she线在他的脸上,睫毛上,瞳仁里涂抹出异样的色彩。
“唔。”许久沉默后的回应。
男生脸部线条僵硬,没有丝毫表qíng。
在阿瞳一大堆“既然……”、“既然……”、“既然……”之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来那句“分手吧”像一把小尖刀戳向耳膜。
最初还以为是常规xing的埋怨,没在意。竟然上升到分手。
怎么会,到“分手”这步田地?
女生的泪水盈在眼眶,拽起自己的小手提包朝电影院门口那唯一的亮光飞奔出去。包上的铃铛挂件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呆坐数十分钟后,松泽长吁一口气,也站起身朝光源走去了。
推开影院沉重大门的那一秒,傍晚的金色阳光犹如密集竹箭蜂拥而至,刺得眼睁不开。萦绕在周身的温湿空气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琥珀色如沉香的记忆张成网从身后铺天盖地席卷过来,把夕阳中低头行走的少年整个儿包裹进去,狠狠撕开他每一寸决裂之伤。
就这样再也没有jiāo集。心紧紧地痛。
太失魂落魄。以至于怎样乘上列车、怎样下车、怎样步行回家、怎样掏出钥匙开锁……都如行尸走ròu。以至于在哪个环节中丢失了手机都一无所知。
直到睡前照例要用手机设定闹钟以避免明早上课迟到才发现。
大概是在列车上被小偷顺手摸去了。
『逆时针?你介意吗?』
那大概是正式认识前的序曲,没有什么特别的早晨。
松泽挎着书包悠闲地一摇一晃摆进校门,没有什么特别的迟到。
早已上课,四下已经一个学生都没有了。男生面无表qíng地晃过cao场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却毫无迟到学生该有的窘迫,甚至连赶去上课的兴致都没有。仰头眯起眼,阳光正好。
还想继续前行的时候,面前突然冒出一个记事本。
“同学。你迟到了。请写下你的班级和姓名。”女孩子好听的声音。
松泽略一抬眼。眉目清秀jīng灵古怪的女生。穿得是最大众最规矩的校服,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更惑人。直到很久以后,松泽才在对方毫不在意的一句“是因为校裙被我偷偷改短了嘛”之后无奈地恍然大悟。
而在当时,男生嘴角轻扬,笑容有几分邪气。伸手接过本子,以潇洒的笔触签下:三年5班服部松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