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汤碗里投下严严实实的一片yīn影。薛嵩悄无声息地在对面坐下,陈峄城挨着他坐下,对阮萌说:“多谢你的伞。”
“你们这竞赛集训到几号?”
“要两个星期。”
女生自己计算了一下:“考完也快期末考试了。”
“是,挺烦的。语文课少几节没问题,可英语缺课多了只能自己找时间补回来。英语老师对集训特不满意,刚才还派人来叫我中午去办公室背课文。”
“哦对,我们刚才课上抽背了。”
“你们是抽背,我这算什么?指定一对一!”
“那你昨晚背了么?”
“哪有时间背,你去看看我们做多少练习卷。”
“薛嵩也要背吗?”
虽然是第三人称的发问,但阮萌原是想他自己主动过来回答,可惜薛嵩领悟不了,只顾着埋头吃饭。还是陈峄城接上来说:“他不用。反正他是老师的得意门生,没有拖后腿的科目,老师才不会盯着他。”
薛嵩还是没附和,也没否认。
话题进行到这儿,走向就有点奇怪了。被议论的那个人明明在场,另两个人却一直“他他他”地说下去,总感觉不自在,阮萌也就不好再问什么了。陈峄城另开话题,八卦文艺活动的计划,阮萌顺着他一问一答,直到薛嵩最后吃完问:“走吧。阮萌你去教室还是寝室?”
“寝室。”女生搁下筷子端起餐盘。
心里有点忐忑,三个人怎么撑一把伞?
事态发展在泔脚桶边急转直下,陈峄城扔下餐盘后突然一路高喊着“韩一一”“韩一一”冲进雨里,等阮萌反应过来,循声望去,他已经在食堂阶梯下顺利追上各撑了一把伞的两位九班女生。虽然嘴上喊的是韩一一,可他分明是钻到麦芒身边去qiáng行蹭伞了。看见这一幕,阮萌不禁笑了一声。愣在门口的这一刻,胳膊突然被拖出去,身体也被带了出去。回过神,才发现是薛嵩拽了自己一下。
回寝室的一路,伞是薛嵩撑的。
也并没有值得推敲或回味的对话,可是chūn末夏初的雨下得有些烟雾缭绕,即使什么也不说,伞下的气氛也很暧昧。阮萌注意到了,虽然彼此约定过继续恢复到见面吵架的关系,但却再没能吵一次架。为了找回从前的相处方式,阮萌有点jīng疲力竭。
从前和薛嵩面对面在走廊里错身而过时可以慡朗地打声招呼,现在他远远走过来也能给人压力,阮萌的目光不敢往下落,只好随处飘着,聚不了焦。从薛嵩的角度看也许像目中无人,不打招呼是因为没看见,没看见也是可能的。总这样自欺欺人。
除去见面冷场或尴尬的qíng况,其余大多一个在教室另一个在寝室、或是一个在教学楼另一个在实验楼的时间,基本都是靠手机联系的,仅仅局限于每天一两条和班级事务有关的短信。
——陈老师刚才来班级通知你12点半去开会。
——我一个人吗?
——对,每个班一个人。
——好的喔。
如此毫无想象空间的对话,却有着让人心安的离奇功能。如果哪天碰巧一件需要通知的公务都没有,一条需要沟通的短信都没有,那这一天会异常无聊沮丧,就像没过一样。
而如果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出现一个共伞之类的大事件,同样单调的日子就会突然让人感到非常圆满。
虽然生活变得起伏不定,可是却觉得,如果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四]
周五的时候,阮萌被一件小事稍稍影响了心qíng。
下午有几个社团因社长参加团委换届选举而取消了活动,阮萌参加的也在其中,但由于不到下课时间门卫不放人,只好在教室自修等放学。正写着作业,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进来说:“阮萌,这两天贴吧上有人骂你,你知道么?”
“什么贴吧?”
“学校的贴吧。说得可难听了,你去看看吧。”
“我才不看。”女生瘪瘪嘴,“明知道会让人生气的东西gān吗要去看。”
“你可以去联系吧主让他们删了嘛。”
“反正学校贴吧那种东西也没有正常人会去上吧。”
“我会哦。”陈峄城在后排举手,阮萌回过头去,见他咧嘴笑着翘椅子,“你不想知道是谁在骂你吗?说不定可以让吧主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