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半晌,男生忽然笑起来:“你都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个阮萌了。”
“最初认识的?无法直视那个吗?”
男生微怔:“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陈峄城当然会告诉我。而且本来就是我让他去问的。”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把话说绝。”
“说得不错啊。都失明了嘛,当然无法直视啦。”是她故事重提,提了之后立刻觉得斤斤计较没意思,又灵巧地转了个弯。
“好吧,这个暂且搁置不谈。明天有空吗?我记得你说过想坐江上游轮……”
“等等。我没有说过。”
“你写过。”
“……你怎么知道是我?”
“字里行间全是你,明显得快要从屏幕里爬出来了。”
“可是我不能去。明天爸妈都在家,肯定看着我。”
“后天?”
“后天也不行,我表姐结婚。很早就定下来让我当伴娘。”
“你当伴娘?那你表姐长得该有多好看!”
“你说对了。”
“但是结婚应该不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吧?”
“中午酒席,但是起码三小时才能结束吧。然后从酒店赶到江边至少也需要一小时,而江上游轮晚上是不开放的。赶不到。”女生耸耸肩表示遗憾。
“我们打个赌吧?赌婚礼会不会在三小时内结束。”
阮萌抿嘴笑了:“你应该知道关键不在这里,其实主要是我并不想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不是已经对游轮失去兴趣,只不过是不想和我一起去。但我就是想打个赌。我觉得婚礼会在三小时内结束,而你会在停船之前赶到。”
阮萌用略带同qíng的目光凝视他:“你应该知道这是由我控制的,是我决定的事,我不想见你只要走慢点就好了。你都已经输了还赌什么?”
“是啊,已经输了。可是你听说过吧?赌徒输红了眼才会下更大的注。”
可能是视线模糊的缘故,这时阮萌眼中的薛嵩和往常反差很大,他脸上挂着笑,但又并不在笑,一派天真的神色,却又好像内心笃定。阮萌想起了在走廊上一脸冷漠地说自己头发颜色感觉很热的薛嵩,相比之下眼前这个薛嵩倒显得有点可悲,不,是特别可悲。可是阮萌不仅得意不起来,反倒有点难过了。
[五]
婚礼用时没到三小时,宾客们离场散去,身为伴娘的阮萌还帮着打扫了战场,最后准备回家时一看时间,全程用时两小时四十分钟。女生对着手表兀自笑了笑:“说了吧,这是由我控制的啊。”
可是下一秒她又改变了主意。既然不紧不慢没有特地追赶时间,也没有超时,不如就去一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听天由命试试看也不错,反正双休日的下午不可能不堵车,能准时到达的可能xing几乎为零。
阮萌对父母撒了个小谎,说和女同学约好了逛文具用品商店。父母念在她住院半个多月也闷得慌,就放行了。
起初她是转身回酒店化妆间准备卸妆换装的,可刚进电梯又改了主意。便装的凉鞋和裙子那么日常,在学校晚自习都能穿,每天想见就能见到的形象并没有什么亮点。可是伴娘裙却不同,这可能是十八岁成年前唯一一次让薛嵩看见自己穿礼服的机会,虽然不太可能乘上游船,但肯定能见到薛嵩。有点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与在学校时反差巨大的形象。
穿什么鞋又是个头疼的问题。穿着伴娘裙换成跑鞋显得不伦不类。可是原本的高跟鞋并不太合脚,撑过整个婚礼已经磨出了两个水泡。阮萌想了比较折中的办法,还是穿着高跟鞋,打车去。
预计得没错,双休日下午的中环到处都是huáng色拥堵,广播里不断播送着“某某路段发生追尾”“某某某路段发生多车追尾”的消息。这倒也罢,在jīng神卫生中心门口堵了将近二十分钟动都没动,算是一个哲学意味的隐喻吗?
好不容易下了高架,刚畅行了两个路口,又堵了长队,司机师傅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平时这里也不太堵啊。”他挠挠头,还在为自己选错路线的失误懊恼。
纹丝不动地等了一会儿,路况广播终于送来了令人遗憾的消息,前一个路口发生了超跑相撞的事故,现场发生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