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快睡著了。
我的葬礼,没有一个人来参加。牧师高声地说:“这个人,他生前没有任何朋友,他是个傻瓜!”
围观的人都开开心心露出笑容,没有人为我哭。
牧师的脸很眼熟,认真看清楚了原来是萧慎,可过了会儿又变成李少非。
不知究竟是萧慎还是李少非的牧师继续扯著嗓门说:“傻瓜,傻瓜,他是个傻瓜…………”
不是,我不是的。
“傻瓜,傻瓜……”
不是,我,我不是,我……
从噩梦里挣出来,一身冷冰冰的虚汗,心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梦里刺耳的叫声好象还在继续。我认真听了听,是有几个人在拼命拍打撞击著房门。“小白,快开门!你锁著门在里面gān什麽!”
我迷糊了一会儿。
对了,刚才把门从里面锁上,他们进不来。
可是……为什麽要那麽惊慌失措呢?
“纪念,你开门!你听我解释!快开门啊纪念!”
我怔了怔。是萧慎。
“小白,你不要做傻事,是我不好,你别乱来,快开门!小白!”
李少非也来了吗?
我在喧闹声中发了半天呆才明白过来。
他们以为我锁上门自杀了。
呵呵,真好玩。我gān巴巴地笑了两声。
自杀?自杀!……自杀……
这个字眼好象把钥匙,打开某扇门,照得我心里一片明亮。
小时侯妈妈总抱著我说:“小念,不可以撒谎,撒谎的孩子以後是上不了天堂的。”
这就是说……天堂里,都没有骗子了麽?
就连,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不会被骗?
再也不会上当受骗了。
我赤著脚爬到另一面的窗台上,打开窗户。
身後的门发出快要裂开的呻吟,终於在人群的惊叫中倒塌了。
我往下看了看。有点怕。我恐高。
这次没有人伸开了手臂接我。
可我以比上次更坚定的姿势,一跃身,跳了下去。
最普遍的解释是,这是个意外。
没几个人相信纪念会自杀。有谁见过懂得自杀的傻瓜?纪念这种人,说他自杀远不如说他是失足从窗台上掉下去要来得有可信度。
至於我为什麽会站在窗台上,这个嘛……既然是傻瓜,一时头脑发热爬上去,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我摔断了腿,可是还活著。
除了痛,只是觉得累,我无论什麽时候都是闭著眼睛缩起来一动不动。萧慎和李少非来看过我,他们说很多的话,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年轻漂亮的护士们很羡慕有这样两个英俊的男人来看我,可她们不明白我被bī著面对他们时有多麽害怕。尤其是李少非,他永远是先失去耐心,然後狠狠地抓住我问:“你到底要我怎麽样?!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他的手指那麽有力,简直要捏碎我肩膀一般深深地掐进ròu里。
我痛得满脸眼泪,就是不敢哭出来。
这样的酷刑直到後来他和萧慎在病房里大打出手,两个人都被禁止再来探访为止才终於结束。
父亲急匆匆赶来,在医院里痛斥他唯一儿子的懦弱。我一句也没有辩驳,等他骂完了,我说:“爸爸,我要转学。”
父亲怪吓人地瞪起眼睛。
我哭著重复:“爸爸,我要转学。”
他沈默了一会儿,问我:“你做错了什麽吗?”
我哭著拼命摇头。
他叹口气,把手放在我黑发的头顶上。
办好转学手续的时候,刚好是在开朝会。校长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居然叫我上去说两句话,临走其总结一下两年来对这个学校的体会,感想,意见,期望,云云。
(当然,我的转学原因是冠冕堂皇的“随家长工作调动”)
在台下几千人的注视下我局促不安地握著话筒,脑子里空dàngdàng的。
我知道他们想要我说的无非是“同学们对我帮助很大,我会永远怀念这个学校”之类。
可我一句有用的话也组织不起来。
“别紧张,说你最想说的。”校长暗示xing地鼓励著。
我张了张嘴。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