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意你的言辞。
用“请”这种字眼和“不要脸”对比,老师和学生的地位仿佛倒置,对不入流行为的尊重也是对它最大的讽刺与不屑。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寒高二时“一鸣惊人”的另一件事。身为住宿生的江寒因为半夜翻墙出校去网吧被学校保安抓住所以被要求在升旗仪式后读检讨书,结果“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锦衣夜行,不幸马失前蹄”的“严肃”检讨把整齐的队列笑得像水蛇一样扭起来。虽然事后知道那是秋本悠起糙的,不过在全校集会上真的把它朗诵出来也是够脱线的行径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周围所有人都熟视无睹的年岁里,从“锦衣夜行马失前蹄”的男孩长成“请注意你的言辞”的男生。像是一棵水杉在眨眼间从树苗被拔高直上云霄,过渡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芷卉被镇住了,呆到忘了把挡在男生前面的自己的身体移开。
同样被镇住的还有年级主任,用了整整三十秒的目瞪口呆来表现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会如此冷静表达不屑的震惊,连说话都底气不足地结巴起来,“江,江寒,你你你给我回A班去!”
男生对此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沙杏久身边拽起女生的胳膊,在抬头的一秒,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泪痕。看惯了她倔qiáng表qíng的同班同学都有点不习惯。
江寒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拉着她往外走。
“江寒!你放开她!”
年级主任受到忤逆,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沙杏久停下来用仿佛要把他看穿的眼神盯着他,K班在场的所有学生都听清了从她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你这样,颜学姐也不会高兴!”
老师一呆,好似心里最yīn暗的部分“嚯”地一下bào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已什么都顾不得,扬手向沙杏久的脸扇去。
江寒正好转过身来,条件反she地扳过女生的肩往后推了一步,险险地躲过。年级主任用力过猛没找到着陆点,一下子重心不稳向侧面倒去,恰好摔在讲台上,手臂被讲台边缘刮花了。
十分大快人心的场面。
但是芷卉意识到: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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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预感没错。
事qíng到第二天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状态。一早就传出风声,学校要开除沙杏久。
本来成绩就不好,对师长也不尊敬,再加上早恋,以及,年级主任生造出的一条致命的罪状:殴打老师。
听说了的柳溪川不屑地转头说:“我太怀疑了。到底是学校要开除沙杏久还是年级主任要开除沙杏久。”
“没区别吧。”
“切。学校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不过现在话语权在他那儿,我们背后嘀咕什么都没用。”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合理了!”
“芷卉,昨天你在场吧?”身后的男生反常地cha嘴进来。
“嗯,我在啊。”
“你认识年级主任吧?”
“废话!”
“你认识江寒和沙杏久吧?”
“……”女生虚张声势地推了下男生手里的书。
“你视力还好吧?”没完没了了。连自己都笑了起来。
“够啦。你就是欺负我们这种有正义感的目击者。”芷卉明白他的意思。
“我借你纸和笔。”
“我一掌拍死你。”
溪川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茫然,一头雾水。不一会儿,芷卉便递来“呈qíng表”让溪川签字。
“啊,原来如此,可是我担心K班的同学这种‘联名上书’的举动并不能让校长信服。”
“为什么?”芷卉不解。
“因为是K班。”
溪川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一直都处在“天之骄子”的地位上,却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年级里最差的班级,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缺乏说话权的。
可是事qíng发生在K班,虽然以jiāoqíng而言,A班的同学应该也很愿意帮忙,但并非亲眼所见,仅凭“我们相信她”的理由联名上书,是更没有说服力的吧?
芷卉回头看向谢井原,男生头发覆着眼,少见地神采漠漠,冬日不稳定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明灭。以前都不可想象的,这世界上居然有让谢井原无能为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