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溪川抱着咖啡杯暖手,拉开云萱前座的椅子坐下,“可是,水产大学这个名字听上去太难听了是吧?”
云萱立刻“顿遇钟子期”般地点点头。
“这……倒是,说到水产我怎么都会立刻想到菜市场卖海鲜的那些摊。”芷卉若有所悟地说。
“被你这么一说我是更不想拿水产的表了。”
“不过云萱啊。你可要考虑清楚,以你现在这样的成绩如果不拿水产的表,很可能就会从二本掉下去呢。”
“所以说正在苦恼嘛。”女生瘪了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qíng。
溪川和芷卉对视一眼,也默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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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早上T大和师大推荐表的几番激烈角逐,整个高三被搅得人心惶惶,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午课间,年级组长来通知“请要申报F大自主招生名额的同学到班主任处报名”,这下连优等生们也开始惶恐起来,不停计算着自己和别人几次月考的排名。也有些人急着往老师办公室冲,仿佛先到便能先得似的。
像井原、芷卉和溪川这类年级前十的同学倒不太担心。见拥堵在历史教研组门口的人群渐渐散了,芷卉才转头问溪川:“我们去要F大的推荐表吧?”
“嗯?等下。你先去吧。我把这题做完。”溪川头也没抬,应付似的扬了扬手。
芷卉回头,井原也正和数学题搏斗着,看qíng形也不会急着去拿推荐表。女生起身自己先往办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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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按班级分配?”芷卉脸色“刷”地白下去,好似被刀削成薄薄的一片。
“啊,是啊,可真是不合理。而且我们K班,就只有两张F大的推荐表。”邵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意思表达清楚。
因为是年级里最差的班级,所以连推荐表都只发两张。据说F大总共发来了五十张推荐表,那么大部分应该集中在了ABCD班,其他班级只不过是象征xing地发了一两张而已。
可是,这显然不合理啊!
“我的文科排名怎么算都有前十,年级排名怎么算都有前三十的!”芷卉忍了半天,一张口却还是带出了哭腔。
邵茹叹了口气,摸了摸女生的脑袋,“芷卉啊,其实……唉,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安慰你……都怪老师我太无能了,不能多争取到一张……不要难过了,算了,以后还会有加分保送的机会啊……”
偌大的办公室里,其他班级的老师学生都往这边投来同qíng的眼神,无声无形的qíng绪bào涨起来,即使空间空旷也拥挤得令人压抑。
在那些人里,有熟识和不熟识的,有刚拿到推荐表正在为即将迎来的考试忐忑着的,也有和芷卉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拿不到表沮丧着的。而现在那些目光的焦距中心,身为当事人,甚至可以说是受害人的自己,应该是怎样的qíng绪呢?
安慰却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一针针刺进皮肤,深植进骨髓,所有温热的流淌着的血液被迫断成一截又一截,因为无法回流而冰冷下去。
连魂魄都好像在蒸发。
芷卉没法再理会别人怎么说别人怎么看,只是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痛哭到发不出声音。邵茹从座位上站起来弯下腰,却已经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劝解怎么安慰。
原来自己一直在无心地看书,眼角余光不停往办公室瞥,却迟迟不愿过来报名,并不是自信满满的表现,恰恰相反,是生怕受伤的证明。
在自己心里,从极深处生长出来的恐惧,在哪怕万分之一可能xing的培育下,也居然能长出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沙尘飞扬。
那万分之一的可能xing就在眼前—
意外拿不到F大的推荐表。
而从至深内心生长出来的恐惧,是熟识的、不熟识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诉说的,即使是身边深怀内疚与同qíng的自己的老师,也完全被隔离在这种恐惧之外。承受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那就是—
我不能和井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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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会有加分和保送的机会。
我知道。
我清楚地知道我还有很多机会。
可是老师,你明白吗?理xing的反面是感xing,他们背靠背相依相偎地存在。其实在高三这种被要求只剩理xing的时候,指导我一切努力的恰恰是感xing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