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才注意到云萱一身行头的芷卉突然脊背僵硬起来,“你这样打扮行不行啊?”
额头上戴着黑色的宽发带,耳朵上垂下印第安式的羽毛耳坠,眼睛里的qiáng生美瞳太过夸张,导致整颗眼球都不像真的。
——你确定自己不是双目失明后安装了义眼么?
“怎么,不好么?”
“不太适合你。”
“这,只是你不习惯啦,错觉,错觉。”
“你觉得教授们能接受你这身非主流的装扮么?”
“……这个,他们是戏剧学院的教授,应该能吧。”
“所以……你就打扮成舞台剧里土著的形象?”
“……走了啦。要迟到了。”
地铁里人不多,但却刚巧没有空位,两排坐着的乘客纷纷抬头打量起着装古怪的云萱,当事人毫无觉察,芷卉却显得不自在。脸上写着“我不认识她”的表白,刻意地往旁边挪动一点,移出目光压力包围圈。
“呐,芷卉,那个,你们上次去看溪川,她怎么样了?”
突然转过头抛来的一句话把芷卉先前做出的努力完全化为乌有,只好硬着头皮答:“唔,她还好。腿骨折了,但是jīng神不错挺逍遥。”
“挺逍遥?”
“我们去的时候她正靠在chuáng上看《米娜》呢。”
“诶?她么?唉……我们这种智商值在零上还是零下都未为可知的人,跟她简直没法比啦。”
“其实,我后来……”
“嗯?”
“没事。”
其实,我后来还见过她一面,打着石膏嬉笑着从面前跳过,然后,被井原一边嗔怪一边扶住。
这是我不愿触及的冰冷记忆。
109
直到赶到考场外,云萱在黑板上找到自己的考号,欣慰地转过脸来“还早,被分在最后一组”,芷卉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不是发带,不是耳坠,不是隐形眼镜的不妥。脸被大风chuī得泛huáng的云萱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中实在显得太过逊色。
“呐,云萱,你的妆是怎么化的?好失败啊。”
“化妆?我没化啊。”
“什、什么?你居然没化妆?”
“诶?考试要求上规定不能化妆啊。”
“呃——天哪,怎么会有你这种死脑筋的人,你看看周围谁不化妆?”
云萱扫视一圈,神经也立刻绷紧了,“我我我显得很难看么?”
“简直就是绿叶啊。”芷卉毫不留qíng地打击道。
“那,现在怎么办?”女生顿时慌了神。
“你包里带了粉底么?”
“没有。”
“我也没有……唔……要不现在去买吧。”
“喂喂,来不及的。”一把扯住芷卉的袖子
“唉,那只有算了,期待你的表现能让人忽视掉这一点。”
“……也许,他们会选择比较老实,按照考试要求没化妆的人呢?”还报有一丝侥幸。
芷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勉qiáng点点头。为了不影响考生qíng绪,终于没说出“你以为这是‘用煮熟的种子测试诚实度’的童话么?”的打击话。
云萱战战兢兢地进去考试,芷卉坐在门口咖啡店要了杯炭烧等她,为了不làng费时间还非常夸张地掏出去年的全区模拟卷做。
身边坐着一对母女,谈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漏进耳朵。
是特地从外地到上海来赶考的。都不容易。
芷卉“偷听”了半天,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女生脸上的妆太过艳丽了,心里偷偷想“如果我是考官绝对不会选她”。突然察觉到眼角余光里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飞快地追随过去,却只扫到女生推开咖啡店玻璃门的最后背影。
像柳溪川。
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应该还打着石膏吧?
也不对,石膏应该拆了吧?
不过就算拆了石膏,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沉着脸回到圆锥曲线上继续纠结,告诉自己“你想太多了”。
就是这样的人。目光会被她甚至像她的人牵着走,别人关于她的讨论,不管多忙也会腾出空多听两句,考试排名出来后第一个想看到的成绩不是自己而是她的,以及在她毫无觉察的时间和空间里放下圆锥曲线计算起她该拆石膏的日期。